那个不字正要脱口而出,谢舟突然感觉手臂处泛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针扎刺疼,想躲却难以动弹,随即耳边传来柳冉的威胁,“你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她慢慢转动银针,那一下宛如将四肢百骸的疼痛调动起来,他咬紧牙,迫于柳冉的手段不情不愿道,“爹,我错了。”
“还有呢?”
银针继续往皮肉内钻,几乎扎进骨骼里,谢舟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狰狞,“还有刚才我不该口不择言辱骂岳母,对不住!”
“可以没,还不赶紧松开!”他疼得几乎将牙齿咬碎。
两人靠得颇近,在其他人看来很是亲密。而谁也没料到,在看不见的背后二人底下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此时谢贺心情五味杂陈。
其实谢舟幼时并非如此,他天资聪慧,三岁识字四岁成诗,夫子对他都是赞赏有加。然而自从十二年前发生那件事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服任何管教,与他谈话也爱答不理,但凡说上一两句,最后意见不合以不欢而散收尾。
这些年来,谢贺用尽办法,煞费苦心依旧未能缓解之间的关系,甚至日况愈下恶化。后来他听取好友的建议,决定给谢舟定一门亲事,只要成了婚许是能收敛一些。
可谢舟恶名远扬,但凡有些家底的人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与他凑合一起,恰好柳家毛遂自荐,他趁此机会会了一面。
和谢舟不同,柳冉性子温婉沉静,一看便知是个知性识大体的女子。
一顿宴席下来,谢贺颇为满意。但又不禁担心她若嫁入谢家后管不住谢舟,从而受到委屈,那岂不是害了别人?
后来奈不住柳家三番四次邀约拜访,谢贺只能点头应下这门亲事。如今回头一看,当初他做这决定是正确的,男人还得要媳妇才能管得住,那么多年,他竟能再次听到性子高傲的谢舟认错道歉。
谢舟不知父亲千回百转的心思,现下他被那枚银针折磨得快要憋不住了,所幸在最后时刻拔了出来。
“无事了,难得一家人聚一次,你们二人快过来用膳吧。”
“是,爹。”
柳冉落落大方在右侧下方坐下,端庄娴雅,与方才粗暴蛮横判若两人,谢舟只觉有一股气堵在心口,闷得发慌。
假,实在太假了!
“云明,你也过来。”
谢贺发话,饭桌上的几人不约而同望向他。瞅见刘氏眼底幸灾乐祸的嘲讽,谢舟目光暗沉一瞬,思索一番跟着坐到柳冉身旁。
比起她,他更厌恶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刘氏。
寝不语食不言,饭桌除了筷箸碰撞碗碟声的音再无其他,偏偏谢舟是那不遵守的主儿,用着用着兀然开口。
“抚州那十万匹绸布定好了,下个月慕家会派人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