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族群首领,名叫淮洀,统治着岛上的男人女人和尚未性转之人,淮洀自己亦未定性,也就是说,他既有可能成为男人,也有可能成为女人。
固然现在的一切看起来过分离奇,但沈毅之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他很清楚自己是谁,不会被淮洀三言两语带偏。
他到底是忘记了些什么,记忆还停留在邕渊之战,他所在的先锋营对上北国战将之子沈慕时,两国兵力悬殊,他迟迟等不到援军,以为先锋营会全军覆没,没想到自己竟活了下来。
据淮洀所探,天厥反败为胜,步步为营,甚至攻破北国桓城,追击御驾亲征的北国皇帝至瀛洲,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沈毅之很好奇,岛外的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这个疑惑,很快得到证实。
十艘刻画北国海军图腾的蒙冲船发现这座岛屿,训练有素的士兵手持臂弩,入驻族群腹地。
淮洀以首领身份招待他们,与之交涉的人叫谢友亮,乃北国水师提督,他们开出优越条件,希望淮洀帮忙找一个人。
这人身份神秘,谢友亮没说姓名,大致形容样貌特征,与沈毅之有个七八分吻合。
这更加佐证淮洀心中猜测,沈毅之是刺客,刺杀失败,被北国通缉。
十艘蒙冲快船,约两百水军登岛,都是冲着刺客而来,一番心里斗争后,淮洀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毅之。
小范围组织过一次商榷,族老筹划宴请北国水军,然后在饭菜下迷魂药,让沈毅之偷他们的船逃走,至于这两百壮丁,先留在岛上。
沈毅之看穿族老另有打算,除此法也没有更好选择,如是同意助他们完全控制北国水军后再自行离去。
奈何北国水师军纪严明,只吃自己做的食物,对外戒备极强。
族老又把主意打到沈毅之头上,劝他与首领完婚,瞧沈毅之不喜,才改口说假成婚,只为在婚宴上邀请北国人喝喜酒,这样他们就没有拒绝理由。
沈毅之面色平常:“既是假成婚,何不在族中选个青年,此时推我出来,是怕他们认不出我?”
“沈毅之说得有理,族老,你快去筹备婚礼的事罢!”淮洀知道族老还不死心,赶紧打发了他离去。
婚礼早已准备妥当,若非沈毅之不同意,他们随时都能举行仪式,打发族老出去,是有话要单独交代沈毅之:“婚礼那日,你夺了海船速速逃走,岛上的事,你再别管了。”
“好。”沈毅之同意。
他应得太过干脆,淮洀心里徒然有些落寞,他望着那双深邃眼瞳,试图读出一丝不同寻常:“你还会回来吗?”
“……”沈毅之没说话。
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淮洀都试过,除非杀了沈毅之,否则留不住他,按照不久前两人达成的共识,第一要务还是先解决这群来自遥远北国的不速之客。
“据我观察,登岛那日以白纱遮面的妙龄女子,应该是公主或圣女之类,谢友亮很尊敬她,如果她不参加婚礼,到时候还是个麻烦。”
“……”沈毅之对外人的事,不感兴趣。
淮洀偷瞄他一眼,贱兮兮笑道:“你轻功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气候干燥,海风肆虐,你能不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去点一把火,再由我,带人救她,她念记恩情,必会对我放下戒备,到时候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将他们全数拿下。”
沈毅之看向少年:“与其动这些歪心思,不如让你厨子,好生做些美味送去。”
海风肆虐,火势不由人,搞不好弄巧成拙。
“可他们不吃我们送的食物。”
“吃不吃是他们的事,你只管招待。”
淮洀觉得言之有理,吩咐厨房装好食盒后亲自送去。
想着顺便打探些其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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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木屋内,淮洀双眼发直,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貌美的女子,整个人愣在原地,还是食物香气飘散出来,他才回过神,乐呵呵笑道:“你是仙女么?”
“叫我沈小姐就好。”说话的女子正是阮舒窈,嘶哑嗓音难掩其脱俗气韵。
淮洀微怔,心道还真是有缘,他们竟然都姓沈。
验过没毒,她邀淮洀一起食用。
淮洀说不出拒绝她的话,对着几道热菜介绍起来。
“沈小姐,这个是岛上特有香料腌制的野猪肚,又叫百草袋,口感嫩而不腻。”
“这道是香酥黄金鱼、海藻豆腐、菌菇汤、珍珠贝、浆果、椰奶,都是我素日爱吃的,味道鲜美,你快尝尝。”
“首领有心了。”阮舒窈一样吃了几筷已是半饱。
淮洀:“我们岛上几乎没有外人来过,能看到你们真是高兴。”
看得出来他们确实高兴,高兴得有些怪异。
“沈小姐,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人啊?”他很好奇。
阮舒窈搁下筷子,诚恳道:“找我的夫君。”
“你的夫君?”淮洀颇为诧异,不是诧异她有夫君,而是诧异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根据外貌特征描述,他们要找的人分明就是沈毅之,沈毅之是天厥人,她是北国人,天厥与北国势同水火,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夫妻呢?
莫不是她瞧沈毅之长得俊俏,要抢他做夫君。
不知为何,淮洀竟有些害怕他们两人见面,他们实在太般配了,般配到让人心生嫉妒。
“是啊!至今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从及笄那年与沈毅之成婚,她心中便只有沈毅之一个夫君。
四年,这个数字和沈毅之口中成婚不久全然对不上,他们之间,一定有人在撒谎,惊讶之余也没忘引出正题:“说起来,明日我大婚,要是能请到沈小姐就好了。”
阮舒窈登岛时,岛上就已经布置了婚礼场地,她并未起疑,也未存害人之心,出于本能的戒防,微微承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岛上数日,给你们带来不便,若不嫌弃,可由我为首领抚琴一曲,了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