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起半截古琴,朝王宗瑞砸去。
像是狗尾巴草刷在牛腿上,牛根本没感觉。
王宗瑞只专注虐杀一空。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拔出发簪,刺向王宗瑞脖颈。
王宗瑞捏住她的手。
右手腕骨发出错位声响。
“呃~”她咬紧牙,一股钻心的疼痛涌入五识,转瞬间,整个身子被腾空拎起,重重摔去。
预想的肺腑挤压感并未发生,她好似风中不经意翻起的花瓣飘飘坠落。
她仰望身前和尚挺拔的背影,仿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阻挡所有汹涌而来的威压。
一空周身散发出灼热赤焰,他这个样子,与走火入魔相差无几。
电光火石间,王宗瑞心脉尽数震碎,痛苦表情急剧扭曲,一口鲜血喷出,烂蛇般蜷缩在地。
几乎同时,一空趔趄了一下,显然已支撑不住。
阮舒窈强忍折骨之痛,上前扶他,掌心余温滚烫,盈玉面颊渗出细密汗珠。
一空脚步略往后撤一步,掠过她瘫垂手臂,眸光闪烁了一下,仿是对苍生善意的怜惜。
可他再无一丝力气为她做些什么了,他的天罡护体坍毁,残余真气耗竭,年轻的生命就要焚烧殆尽。整个人像一座石化了的雕塑。
望着一空赤红眸色逐渐扩散,她唇齿微张,手腕的疼痛也变得模糊,十二万分小心倾出自己所有内力。
她只想救他。
“渡厄经……渡厄经……”她喃喃自语,慌乱又急切,她不知该怎样才能救他,她不记得渡厄经的内容,少得可怜的内力对一空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
“嗤~”
“嘻嘻。”
好诡异的笑音,不男不女甚至不像人,她神情绷紧,回顾四周,白衫女子皆是把头埋在一起,显然,她们对这声音存在潜意识惧怕。
瞑野还在昏迷,王宗瑞只有眼珠子能动,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发出声音的东西是什么?
诡异又阴柔的男声道:“渡厄经已对他没用,能救他的只有续命天书。”
像是就在她身后,她战兢回头,却是连人影子也没有。
颤音问:“你是人是鬼?”
漫长寂静里,那看不见的东西,似是正与她面对面。
诡异声音在耳侧响起:“如果你答应和我交易,我可以献祭一丝精魂保他性命。”
……
*
丑时三刻。
这个时辰整座皇城还在熟睡,环寺辅街造建的官邸,耳蜗子更为灵敏,夜猫护卫刚探出脑袋便被一刀逼退回去。
“不许开门。”
“不许开门~”将士严肃的声音,如晨钟暮鼓穿透朱红大门。
兽首门环在火光燎映下微微晃荡,漆门严丝合缝闭着,里面的人无论官职大小,都得沉着气,挨家挨户皆是如此。
此时景启站在鹤台最高处,俯瞰纵横交错的寺辅街,除去某些府邸铸造的高台楼宇遮挡部分视线,一切皆在监视之下。
相府暗藏的高手均是蓄势待发,各种刀具器物寒光折射。
正堂之中,燕宁好耐性陪丞相饮了一盏茶,旁的话倒未多说,只道是王宗瑞动了他的人。
沈慕时在场,丞相王睿不便明说些什么,打着太极自道是全力配合皇子搜府。
他们各自带人分开搜寻,燕宁直奔南院,随从在院外驻守,他孤身进入暗阁。
机关转动,第一层密室出现。
极为敷衍的摆放几样藏品,燕宁直接略过这些宝贝。
约莫寻了小半炷香时间,终于打开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他拾梯而下,巨大铜门十分震撼的出现在眼前。
若非有人先他一步来过此处,并且标注记号,他很难短时间发现第二层密室。
随着巨大铜门向两侧拔开,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他感到一丝不适。
“噗嗤~”
女子略显颓倦侧过脸,纯美面容沾满血渍,泛红的眸低雾气缭绕,淋淋鲜血从指间滴落,她眨了眨眼,像是刚化为人形的妖魅,诱人又十足危险。
燕宁怔在原地,看着她把发簪从已然死去的王宗瑞胸膛拔出,胸膛里的那颗心脏血肉模糊。
他微微蹙眉,恍惚间竟是不太敢确定,她就是她。
吐息极轻道:“舒窈~”
那双百看不厌的盈盈眸光投向他,眸海深处惊起一丝慌色。
燕宁知她在意自己,才会露出这般神色,心莫名软了下来,可杀死王宗瑞,无疑是把天捅了个大窟窿,先前只需考虑掩盖密室之事,封锁街道便能妥善处理。
现下这个窟窿,是连他也堵不上。
他根本没时间思考,急促的脚步声正往密室靠近,似是随时就要掀开这里。
燕宁胡乱扫视一眼周遭,才注意到白衫女子中那抹脱颖而出的月白僧袍,同样普通的白,独那闭目禅坐的僧人尤为惹眼,不单因他皮囊生得漂亮,更是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出尘气韵,宛若月下盛开的雪莲,不染一丝尘埃,饶是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还能直击心魂为他聚目。
燕宁晦暗眸色流向深处,一排排圆形铜柱上竟是诡异的发干女尸,脑子嗡地一下,异常清醒。
阮舒窈娓娓起身,纯美动人,无辜眼眸看着燕宁。
二人视线交织,男子深邃目色里敛去万壑松风,手指滑过剑柄,寒光折射,剑气逼人,他沉步向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