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这现下就十五尺,她当真对昨晚的事都不知情,但又不可再作辩解,以尉连迟的脾气,只会火上浇油。
云落只能咬咬牙,缓缓伸出双手,安慰自己:长痛不如短痛!“云落有错,自当受罚。”
尉连迟既然出口说了十五尺,下手就绝不心软,长尺“嗖嗖——”地重重抽打在云落双手手心。
云落疼得咬牙,眼角不争气地挤出了泪花,她不想给尉连迟看见,便别开了头。
打到十一尺的时候,她双手火辣辣的疼,云落真的想抽回手……
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尉连迟直接一口气打完,气得长尺一扔,怒吼:“出去!明日我要见着五十遍家规!”
云落抿着嘴,缓缓站起身,她都不敢看一眼自己的小手,用袖子抹了几下眼泪,难过地走了出去。
是,云落是昨夜未听尉连迟的“夜禁门”诫告,但她哪里知道自己竟误喝了酒,是不是酒后又给他添了麻烦。她总是什么事情都记不清,尉连迟都要责怪她。
云落越想心里越委屈,自顾自跑回房间,准备冲到床上大哭一场,又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手,好几道通红的尺印,疼得火辣辣的,直发颤。
“尉侍也不心软……”云落心中叫苦,筷子都不一定拿得起,还要抄写五十遍家规。
说起这家规共一百八十条,有详有略,这下云落彻底有阴影了!
家规一百八十条全部都是尉连迟的底线,不可轻易触及。云落深知,所以委屈归委屈,还是得乖乖去抄家规。
由于她手心刺痛发肿,抄写的速度实在慢了些。晚间,她才抄了八遍,侍卫便叫她去吃晚饭。
云落本不打算去吃,怕“碍”着尉连迟的眼,但一想到午时他那发火的样子,仍心惊胆战,心有余悸。
不去?等下说不定尉连迟直接来房间抓她。
晚饭桌上,尉连迟早就在吃了。
云落来晚了些,先向他拱手行礼,随后坐下一同吃饭。她瞄了眼桌上有自己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坐稳后,便拿着筷子伸去夹。
不料,她手抖了一下,排骨没夹稳掉入汤中,溅起了一些汤水……
云落表情瞬间扭曲,今天蛮背的,也不差这会了!
刚才她那一下确实不是因为手痛,而是因为在如此低压的气氛下,失手了!
尉连迟倒并未开口说什么,他夹了块排骨到云落碗中,眸光依旧未落在她身上。
“抄几遍了?”尉连迟好似随口不经意一问,眼下的动作更是让云落大吃一惊,他直接把糖醋排骨一整碟移至到云落碗前。
云落小声嘀咕,道:“八遍了。”
尉连迟侧着余光,见她小手泛红、肿得厉害,心头一紧。
这云落打时痛也不说一声,若说了,他哪里还忍心。
待云落吃完欲走,尉连迟突然叫住了她。云落一懵,身形一顿,又转身折回到他身前。
“手我看一下。”尉连迟有些无奈,终还是放下自己的架子,语气温和。
当他对上云落那双眼底泛红的眸子,还有那哭得鼻子红红的。他的心悸动一颤,很快的便移开目光。
闻声,云落有些拘谨地抿着嘴,看着面前的尉连迟,便缓缓伸出了双手。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竟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让她眼底泛红。
尉连迟假作不在意,但动作却格外轻柔地牵过她的小手。
这一看,本是纤纤玉指的双手,现下发肿得泛红,还有几道尺印历历刺目,这怎拿得起笔筷?
“家规不急。”尉连迟瞥了眼杵着的云落,示意她坐下。
他又从衣袖中拿出一盒药,盒子形状扁圆偏长,黑红色花案,打开里面是白青色膏体,擦在手心清清凉凉,很是舒服。
有些不知所措的云落,看着尉连迟给自己擦药的动作温柔,细腻又小心。但她觉着这样擦手心实在痒得很,也不想劳烦他,便伸手要拿过药膏。
“尉侍,我自己来就好了。”
“别乱动。”尉连迟按住云落“蠢蠢欲动”的手。
云落有些不好意思,那就任他了。
“尉侍有时像父亲那样高大伟岸,有时像兄长那般无微不至,如今,又像是那师长严厉苛刻。”她自言自语起来,可目光,却未离开过他。
尉连迟听闻,手上动作更加轻柔,无奈笑道:“你知我不易便好。你可知打在儿身痛在母心,对于你我,都是一样。”
说着他又觉着不对,顿了顿:“虽然,我们并不是那样。”
云落不明所以,只觉着尉连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善言辞。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向他道谢。
最后,尉连迟还把药脂留给了云落,并嘱咐她不用急着抄写家规。
云落当然知道他是何意,这给药细微的动作说明:以后还有挨打的机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隔日午时,云落便把五十遍家规抄好,递给了尉连迟。五十遍家规不要紧,紧的是云落的手如何了。
尉连迟锐利的目光扫过,见她的小手已经消肿,只留下几道晃眼的红印,他倒松了口气。
云落却主动提议,她不想再给尉连迟添麻烦,打算明日回府。
不过路上要经折去趟镇上的药房,购置一些补气血的药草。她近日很可能要来月事,实在不便再多留,还是准备返程。
尉连迟虽同意,却并不放心云落一人回去,便安排了侍卫在暗处护送她安全回府。
云落走后,尉连迟按常处理公务,他想起什么,命侍卫召来了次子妹。
次子妹自家母被尉连迟控制后,便只能听令任他差遣。又因他设计次子妹受伤,演了一出尚文武“英雄救美”的戏码后,把次子妹长期安插于尚文武身边,做自己眼线。
次子妹没想到,被尚文武“救下”后,会对她如此的悉心照料。且,尚文武听闻她已走投无路、无家可归,又收留她在青山书院。
日久生情,她便对尚文武暗生情愫,于是更加提防这幕后宿主——尉连迟,疑虑他为何把自己安插在尚文武身边监视,她不想做任何对尚文武不利的事……
房中,尉连迟面纱掩面,约见了次子妹。“次子妹,计划如何?”
次子妹闻声,思虑一番道:“已结识尚文武,并取得信任。”
听闻,尉连迟拍掌叫好,总算要摆平这个阴魂不散的人了。“你可对他动了情?”
次子妹一听,心中怀着不祥的预感,她眼光躲闪,未说真言:“未有半分情意。” 她担心自己说出真话,会对两人都不利。
尉连迟见她如此,若有所思,也是,感情是慢慢培养的。
他沉声一笑:“你时刻看紧他,一旦他来到风岭城,飞鸽传书通信于我。另外,找机会烧了青山书院中庭《花流阁》那一间房。”
《花流阁》是莲曾经住过的房间。但次子妹对此并不知情,只以为是长期空置出来的客房,也听闻过尚文武时不时叫下人去打扫。
但让次子妹深感背后发凉、寒毛直竖的是,尉连迟竟对这青山书院的内院布局如此清晰。
“是,已记下了。”次子妹不明白尉连迟的用意,但现在看来,这《流花阁》一定大有文章,内藏玄机。
此刻,她心头又惦念起家人,犹豫不定后,试探问道:“尉大人……可否让我与家人相聚一面?”
尉连迟可不吃这套,他瞥了眼次子妹,毫无感触,冷漠地背过身去,摆手让她退下:“任务完成自能相见。”
次子妹听闻,随即沉下了脸,她杵在原地沉默不语,片刻后,悄声退出了房门。
心想,这尉连迟行事真是小心谨慎,他整个人,更是冰冷无情、自以为是得很。
这种人,会有软肋可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