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就一直身在这个村庄,一如迟星曙所了解的那般,白日去陈家,晚上回到自己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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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迟星曙忍不住唏嘘:“真是搞不懂这什么情呀爱呀的事,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燕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迟星曙:“怎么啦?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会为了一个人去死么?”
……白痴。
燕凉低垂着眼:“我只是在想,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迟星曙惊讶:“嗯?”
昨天的时候,林媛媛晚上撞见了穿嫁衣的鬼。
燕凉回忆起这件事。
那鬼是吊死的,并且问林媛媛,是谁剥了它的皮。
如果真按照陈建云所说,那被剥皮的是陈建云,新娘是吊死的。
又被剥皮又被吊死的新娘。
陈建云是在骗他,还是隐瞒了什么。
还有山上那个被立地歪七八扭的墓碑。
他问过村长,罪大恶极的人的碑必须是歪的。
陈建云到底是犯下了什么事?仅仅是因为带着女孩私奔么――
燕凉照常夜里十二点睡觉。
他算得上是个作息时间规律的人,因为平常生活除了上学就是打工,忙忙碌碌的,他得学会养足精力。
只是今夜,他难得没什么睡意,单纯地阖着眼,脑中的线索一条一条捋顺。
很久,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哼着戏腔的小调。
挺好听的。
燕凉评价道。
过了十二点,他们可以相见了。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挨得他极近,冰凉的气息好像是带了夜里的冷风,那点湿意似是化成了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遣绻意味。
歌声依旧是若即若离的。
燕凉睁开眼,外头的红光将床边的身影勾勒出轮廓。
那人是背着他的,穿着一身做工极好的水袖长裙,墨发披散,颇像是夜晚生出来噬人心魄的精怪。
“燕郎啊……”
歌声忽的断了,留了一句轻唤。
清泠的男声,却是哀婉愁苦的。
“嗯。”
燕凉应了声。
那人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燕凉手指动了动,就碰到另一处冰凉。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那只冷得不似人的手,声音沙哑懒散:“这么晚了,回去睡吧。白天还要大婚,很快便能见的。”
不答这话,那人忽然转过头问他。
“你是阿耘还是燕郎?”
燕凉顶着被一张皮开肉绽的脸对住的压力,轻声笑开。
速来含带凉薄的双眸竟好似被红光沾染上情意。
“自然是你的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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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吹着高昂又喜庆的乐曲,爆竹噼噼啪啪地炸上天,热闹了整个村子。
燕凉穿着一身婚服,红色艳极,愈显那张脸漂亮锐气。更别谈他嘴角噙着一分温柔似水的笑意,叫周围一众未嫁的姑娘纷纷羞红了脸。
只见这模样俊美的新郎官向婚轿里伸手,带出另一只素白的手。
热意升腾。
牵红绸,过火盆,跨马鞍。
再到喜堂,司仪念着长长的主持词。
“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伴着那长而尖细的声音,燕凉扫了一眼礼堂四周,玩家们都在,却是神色各异,脸上的笑扯得格外勉强。
“……毕生恩爱,相敬如宾。阴阳两合,刚柔相济。天地其佑,祖先其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祠堂的供奉盘上,陈建云就在其中,血色的眼珠充满了暴戾之气。
燕凉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对方给他的感觉和先前不太一样。
“夫妻对拜――”
这最后一把嗓子把燕凉拉回了神。
一股不安感丝丝缕缕萦绕心尖。
他定了定神。
这副本还真是棘手。
司仪还在说道最后的话:“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燕凉的预感没有错。
变故就在这天的晚上。
那个年轻男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