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烈回屋拿了伞,带他到计程车上,道:“你休息一会,刚吃了药,估计一会就会好一点。”
夏长道:“好,谢谢。”
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阮茹薇,他接起来,道:“妈,下班了,但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我跟他在一块,好,知道了。”
夏长的声音跟平常一样,听不出什么不同,如果不是程烈坐在他身边,看他痛的面色发白,恐怕都不知道这人此刻在经历什么。
夏长没有说去医院,是为了不让阮茹薇担心,程烈知道,但听着这人毫无破绽的声音,心里却觉得有点不舒服。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不在对方身边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身体这么难受,不去医院,或者去了医院,但自己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会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这样做。
他可能真的就这样被蒙骗过去了,以为对方一切都好,就这么挂了电话,随后对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忍受病痛的折磨。
药效慢慢开始起作用,夏长觉得自己的胃没有这么痛了,不过有点困。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这会路上在堵车,车辆移动的很慢。他偏头看着打在窗户上的雨水,听着外面汽车的鸣笛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以往他感觉困了,也是这样直接靠在车门旁边睡,不过这样睡的不太舒服,因为脑袋会随着车的震动而一颠一颠的。
迷迷糊糊之际,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捞了一下,随后那点震动感便消失了,他醒了一瞬,带着睡意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有种莫名的引人怜爱的错觉,望向程烈。
被他这么一看,程烈的心都化了,垂眸看着他,轻声问:“不舒服?”
夏长依旧很困,望向车窗外,大概是因为刚醒,声音带上了些许未消的哑意,道:“没,还有多久啊?”
程烈很享受夏长对他表现出来的这种少有的依赖和懒意,见对方没从自己肩膀上起来,心情好了几分,缓声道:“十几分钟吧,你现在胃还痛吗?”
夏长道:“现在好多了。”
程烈伸手碰了碰玻璃瓶,感受到暖意之后收回手,道:“嗯,再睡会。”
这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夏长本身就困,没再答话,慢慢陷入梦乡。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下了车,往医院肠胃科去。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医院的人格外多,他们前面还有十几个人,便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夏长正盯着地面上的瓷砖神游,忽然被程烈的声音唤回现实。
程烈道:“夏长。”
“嗯。”他应了一声。
程烈认真道:“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身体不舒服,或者哪里不舒服,遇到了什么困难,能不能不要瞒着我?”
这句话的语气,是商量,也是请求。
夏长有些惊讶,这人怎么无缘无故这么说,便道:“为什么?”
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程烈以为他是在问为什么不要瞒着他,压下眼中浓重的情绪,道:“因为我会难过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夏长说这种逾矩的话。
以后。
好遥远的词。
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的悲观主义在作祟,他总是会在最初跟人相遇的时候,就想到以后的分离,但这样想会让他感到难受,故而,他并不喜欢去想以后,也不觉得会跟谁有以后。
就像人们常说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知道这句话是对的,但他不喜欢这句话,因为不喜欢分离。
在听到程烈这句“以后”的时候,他便控制不住的想,他们现在在一块拍戏,所以才待在一起,那以后呢。剧总有拍完的时候,拍完之后,他们不会再住在一起,工作上也不会有太大的交集,对方会慢慢淡出他的生活,直至消失,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段美好的记忆,仅此而已,哪怕再次遇见,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只剩下一些客套话。
明明之前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当他把这个假设放在程烈身上的时候,却觉得
自己的心不知道被什么尖锐的铁钩勾了一下,随后被人生硬地拔出来,上面的倒刺把他的心脏刺的鲜血淋漓,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