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烈的嗓音很低,落在他耳朵里,安抚作用格外强烈,他又感觉到那种安心的感觉了——
有人能让他有诉说的欲望,并且这个人乐意听他诉说,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缓缓开口:“本来这种始于年少,最终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感情,应该一起白头偕老,众人羡艳才对吧,至少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的。不过在妹妹刚出生那年,他被我妈发现在外面养了......外遇。”
他说的语气淡淡的,但藏不住对自己父亲的失望,程烈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夏长继续道:“后来他们就离婚了,我爸跟那个外遇组建了新的家庭。”
程烈心中一片酸痛,忽然就想抱抱他,但他没有,只是握着这人手腕的手紧了紧。
夏长感慨道:“这个结尾挺令人唏嘘的吧。其实我一直都觉得,爱情本该是世界上最纯粹的感情,因为爱,所以走到一起,互相扶持,相濡以沫,共度一生,但现实总是一次次地打破这种幻想。不过这种爱情也不是不存在,只不过是在小说里,理想主义的乌托邦。”
程烈心中一紧,道:“那你现在对爱情怎么想?”听了这么多,他有些怕,夏长会因为父母爱情的失败而对爱情彻底失望,于是决定自己度过终生。
大概是有些困了,或者是周遭环境太令人放松,夏长和盘托出,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
“我其实不是很想,或者说,不是很敢跟别人建立这种亲密关系。我其实......是悲观主义跟理想主义的交织吧,一边想要最理想的感情,一边又觉得不可能。而且我跟我妈一样,一动真感情,就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困意慢慢攀上他,他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完了这段话,随后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直到程烈以为他睡着了,他又说了两句话,“感情是不可控的,太危险了。”
说完这两句话之后,他便再也没说过话,睡着了。程烈松开握住他的手,动作极小地帮这人掖了掖被子,躺在他身边不敢动,怕扰人清梦。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以前只是想着等到合适的时机,等到察觉到对方对他有意再告白,可是现在看来,对方就算是真的对他有意,也可能往后退,因为害怕受伤,所以选择不开始,选择逃避。
他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此刻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他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归零,变成零点零零分,下方日历那行小字也从2024年12月31日星期二,变成了2025年1月1日星期三。
他看着陷入深眠的人,轻声说了句,“夏长,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不过这人是听不到了。
程烈睡不着,怕吵到夏长,便不敢频繁翻身,只翻过两三次,从侧着,到平躺着,最后仍旧是侧着面对夏长,这几种姿势的共同点是他都没睡着,于是他干脆放弃了,就这么维持着一种姿势没再动过。
大概是睡前想了些难过的事情,所以夏长这会可能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故而在梦中也一直皱着眉。
程烈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轻轻按了按对方的眉心,往两旁的眉毛延伸,直到这人不再皱眉。
忽然,这人动了一下,他动都不敢动,看着眼前人,确认对方仍旧处于睡梦之中,正无意识地一点点往他这边靠。
可能是对方靠的有点近,所以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小腿,他被冰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人睡了这么久,脚居然还是凉的,一阵心疼。
大抵是因为冬天太冷,而且这人睡觉手脚冰凉,所以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靠,他这么想着,把横在两人中间陷下去的被子掀起来一些,方便这人靠过来。
不过这人过了一会又不动了,他一点点地挪了过去,靠得离对方近了些,但又不至于碰到对方。他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渡过去一些,让对方暖和起来。
本来以为接下来的时间里,夏长大概是不会动了,不过这人又往前挪了挪,准确来说是钻了钻,像是在睡梦中寻找安全感,就像他小时候自己睡的时候会钻墙角一样,最后这人钻进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隔着一片薄薄的睡衣布料相碰,他的心跳很快,有点吵,不会把人吵醒吧,他皱了皱眉,往后撤了一些,却见这人又往前凑了一些,直到碰到他才停下来,看起来睡得十分安稳。
下一秒,这人忽然惊了一下,这可把程烈惊动了,他刚刚有一瞬间以为对方醒了,心跳飙升,一动不动。
他过了才发现,这人仍旧在梦中,刚刚的动作像是一脚踏空,估计是在梦里走楼梯呢。
他这才放下心来,伸手轻轻顺了顺对方的背,抱着一点私心,把人往自己怀中带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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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夏长醒的比程烈早一些,醒来的时候,闹钟还没响。他懵了半晌,因为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在床上缓了一会之后,他想起来昨晚妹妹他们睡他的房间,所以他是跟程烈睡的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