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觉得车里面有些闷,刚刚没注意,现在车内那股若有若无的劣质香水味萦绕上他的鼻尖,令他无法忽视。
车内快要令人窒息的氛围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座椅他将车窗开了一条缝来透气。
在窗外混杂着新鲜空气涌入车内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海水冲到岸上的濒死的鱼,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渴求已久的水分。
所以他拼了命地汲取那点来之不易的水分,不过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硬邦邦的。
“这么喜欢闻车尾气吗?”
听得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现在很不爽。
夏长侧首往身旁看过去,程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羽绒服上自带的黑色大帽子戴上了,整个脑袋窝在里面,像是故意不让人看清面容似的。
夏长知道对方心情不好,便也不同他计较,将车窗缓慢地升了上去,淡淡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关上就是。”
程烈没有回答。
羽绒服太厚了,车内太闷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可他不能开窗通风,毕竟他才说了那句话。
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
程烈所在的那一侧靠近马路边,夏长先下了车,站在车门旁边等另外一个人下来,但程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另外一边下了车。
夏长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后将车门关上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们回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周边的店铺大部分都已经歇下了,纷纷将灯灭了,除了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美宜佳。
北城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在入夜的时候。
路灯下,夏长看了一眼快要将自己裹成黑煤球的程烈,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你先上去吧。”
程烈的脸都快被风吹僵了,闻言抬眸望向对方,硬邦邦道:“哦,你不用告诉我的。”
夏长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嗯,知道了。”
程烈庆幸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把钥匙带上了。否则如果让他蹲在公寓门口等夏长回来,他宁愿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中转动,将门打开。
迎面而来的狂风吹了他一脸,他的动作呆滞了一下,下意识望向阳台。
阳台门大敞着,那里的衣服被风吹的散落一地。
这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倾盆暴雨,雨点猛烈地打在钢筋混合而成的水泥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鼓点的声音。
屋内没开灯,划破云层的紫色闪电将屋内照亮一瞬,随后又灭下去。
凌厉的风将雨水吹进室内,把掉落在地上的那些混在一起的衣物都淋湿了。
看这个架势,这雨很有可能越下越大。
可是夏长还在外面。
他的手仍旧按在门把手上,金属特有的凉意传入他的掌心,他的手紧了紧。
两秒之后,他抓起玄关上的雨伞往楼下去,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雨幕之中。
夏长不急不缓地走在回来的路上,许是感受到周围的风越来越大,他心知这天可能马上就要下雨了,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次的雨来的猛烈又突然,它并不是从淅淅沥沥的小雨过渡到倾盆而下的大雨的,它一上来就是电闪雷鸣的暴雨。
夏长一只手将身上的大衣扯过来护住怀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放在头顶挡雨,虽然这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离七栋的距离,朝着这个方向拔足狂奔。
程烈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往这里奔跑而来的人影,看那身形打扮,估计就是夏长。
他撑着雨伞往那个方向跑去,跑的太急,也顾不上留意脚下的水坑,任凭雨水和湿泥溅湿自己的裤脚和鞋袜。
“夏长——”
他朝着被困在雨幕中的那人大喊了一声。
夏长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寻找声音的源头,结果他在声音的源头那里看到了程烈,对方正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往他这里跑来,羽绒服的衣角被风掀起。
最后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朝着程烈跑过去的,只知道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瞬间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朝他奔去。
程烈跑的太快,来不及刹车,便与同样朝他而来的夏长撞在了一起。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下意识低头望去,那是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几盒感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