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茄完整地串在竹签上,连绿蒂都没去,紫色的外皮慢慢炙烤成红棕色,另一边还有炙青椒,绿韭、鲜菇、手掰肠、卤水豆腐等等。
烤时蔬用料不同,宽大的毛刷,先在烤网上刷上炸好的苏子油,熟透后再蘸上调制好的蒜蓉辣酱,福珠将两边利落地刷匀,新蒜与鲜椒的激烈碰撞,与干调料不同,既鲜活又刺激。
炙软的紫茄软趴趴地,福珠用竹刀剪去尾蒂,剖成两半,涂上浓稠的辣酱,寡淡如水的内芯瞬间变得令人食欲大开。
“奇怪,怎的这炙过的豆腐如此筋道软弹。”赵凝儿道,她是个重口味的,不喜软趴趴的口感。
“你再尝尝这个炙嫩韭,一口豆腐一口菜,比小葱拌豆腐还好食!”赵尚书不愧是个专业的老饕,烹熟的食材还能给你搭配出新花样来。
除此之外,刷了蜂蜜,烤的红彤彤的鸡腿也上桌了,安御医拿起一个,扯了老大一口肉:“滑、嫩、甜、辣、香,小小一只鸡腿,快把五味集齐了。”
“这里还有炙苦瓜,御医可要尝上一尝?”福珠举着烤熟的苦瓜逗他。
他轻咳一声:“我还是更喜肉些,稍后再说吧。”
福珠笑笑,将苦瓜刷好酱料,递给了赵夫人和田氏她们,食完肉用来解腻最好了。
光食肉与菜总是感觉肚里空空,下一轮便是烤主食了:馒头横切成三块,两两串在竹签上,烤至表皮干酥,喜欢咸口的可以刷上合口味的酱汁,就着菜与肉,风味更足,哪怕什么都没有,干用来食也能尝到丝丝回甘。
馍片厚实,中间夹不住肉,但食了是真管饱。
若烤馍是用来饱腹的,那炙小饼算是“零食”了。单薄的面饼,拿在手上轻飘飘地没什么分量。表皮蘸着一层白芝麻,提前烙熟,再上火加热,只需微微烫手便要下火,不然就糊了。
无需用刀切,两手拇指轻轻一掰,小饼就豁开个大口子,腾腾的热气直烫手,阿茂在一边:“哦豁哦豁的叫。”
不过其不如白吉馍,如宣纸般厚的饼皮加上东西也没什么实感,所以福珠教给他们,只需将面饼对折,隔着饼攥住炙肉,一手用力撤掉签子,就有了主食和肉。
喜欢大葱的还可以铺上切的细长的葱白,仿如食烤鸭,不讲究的直接撕上几缕葱丝,铺上效果是一样的,反正都要入口,这是阿余‘极简’的生活态度。
因着饼皮薄,炭香更加入味,肉菜江狠狠咬了一口感叹:“刚才那股似有似无的熏香,终于入口了。”
“其实将松塔铺在炭火的上边,松香四溢,滋味更盛。”福珠特意说来,诱着他找些松塔来。
“果真?”肉菜江嚼着嘴里的羊肉串小饼,急急地问。
福珠见有戏,于是给他细细说来:“其实炙肉的火源,用除过烟的松树枝子为最佳,可惜我朝树木稀缺,不可妄取。炭火乃退而求其次之选,故铺上松塔可还原松树枝的香气。”
肉菜江喜好烟熏香,又听见了松木香,肯定是坐不住的:“明日我便寻人去山里捡松塔。”
“烦请江老板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我全部买下。”福珠道。
山上每年掉落的松塔不少,只要赶在雨季腐掉之前收集起来,可等夏末采集树梢上新鲜的。
吃饱喝足的安御医还想着他的老友,询问福珠可否带走些,怕人觉得他贪吃,还特意解释道:“可不是我偷用,是给宁王与沈老头带的。”
“您不说我也准备给宁王殿下与夫子带上一份,那就麻烦御医代劳了。”火还没熄,福珠与林大厨又烤上了:“因着这东西还是刚出炉的好,所以要想赏味它的最佳风味,还是来烤架前食现炙的最好。”
羊肉串、猪肉串都各自带上了些,羊肉味膻,特以山羊尤甚,而且肉紧,炖煮还好,烤出来根本咬不动。
不过能尝出来,肉菜江带的是贵人所用的关外绵羊肉,膻味淡,肉弹软,给宁王殿下烤食,也不会下了面子。
黑猪肉与羊肉炙烤后看不出差别,只是好的羊肉带着奶膻味儿,黑猪肉味淡,则更好地与香料融合,品不出本味。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是尝不出差别的,因为很多人辛苦一辈子,根本尝不上一口羊肉。条件好一些的,买些制皮淘汰下来的老山羊肉来食,柴瘦如老树,腥膻如羊尿,谁家要是煮上一锅,真是半个村都能知晓的程度。
或许是虚荣心作祟,福珠来到本朝还从未听闻过:羊肉难以下咽的说法,毕竟食羊是金钱与地位的象征,也或许在他们心里,羊肉味本该如此。
芭蕉扇一摇,小院里的香气又飘起来了,街坊四邻在自己家都被香迷糊了,碍着大家都是做食铺的,不好意思去敲门,只静静等着新菜上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