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充分体会到姜和说的“重”是什么意思。
她双目失神地咬着唇,憋住声,呼吸乱成一片。
姜和嘴角稍稍挑着,用目光去追逐她脸上一切情绪变化。
他是存了心要罚她,丝毫不给她片刻平稳。
她越是忍,他就越是狠。
她的一切都被撞碎了,哪怕是一丝声音。
哪怕房间隔音再好,许之蘅还是被臊得脸颊滚烫,耳尖泛红,眼里全是对他的恼。
他却像是诡计得了逞,眼角眉梢沾了温情,凑近她耳边低低笑了起来,鼻息碰得她耳朵一阵发痒。
“现在告诉我,谁最重要?”
*
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许之蘅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了,蔫巴巴地躺在床上。
姜和却仍旧神采奕奕,时不时总要闹她一下,戳戳她的脸,又吻吻她的耳垂。
“……别弄了。”许之蘅声音都是发虚的。
姜和笑:“怎么你了?”
许之蘅不胜其烦,索性翻个身背对着他。
姜和又开始把玩她的头发,挟了一缕在指间一圈一圈地绕,低声说:“我看你那朋友挺正常啊,哪病了?”
闻言,许之蘅立马闭上眼睛。
“说话。”姜和拿手指戳了戳她背后的纹身。
许之蘅继续装死。
“医院要不要我给你找?”姜和问。
“……不用。”
姜和眼一眯,掐她腰,“你是越来越能了,”
他的手劲儿挺轻,只让许之蘅觉得痒。
她躲了一下,翻身按住他的手,“你可别再闹我了,明天还要陪她去医院检查的。”
姜和见她眉眼确实带了倦意,也没再闹她,翻身下床洗澡去了。
*
第二天许之蘅陪着宋玉琪去市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但不凑巧,妇产科医生的手术都排满了。
宋玉琪被排在两天后。
许之蘅记得那天特别闷热,去医院的路上俩人都很沉默。
宋玉琪进手术室之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咬着嘴唇眼泛泪花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许之蘅抚了抚她的脑袋,轻声说:“没事的。”
手术很快,甚至还不到半个小时。
护士喊许之蘅进去时,宋玉琪麻醉还没退,迷迷瞪瞪的翻着白眼,毫无行动能力。
许之蘅给她穿好裤子,搀着她去休息室靠了一个多小时,等麻醉退下来才离开医院。
从医院回到公寓一路上宋玉琪依旧默不作声,双眼空空。
到了家,许之蘅把她扶回客卧床上。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疼?”她问。
“一点点。”
“那睡会儿吗?”
宋玉琪摇摇头。
许之蘅心放下大半,去客厅抽了根烟又返回客卧。
宋玉琪脸色依旧苍白,她盯着空调被上的花纹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之蘅姐,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一般……不是都会问吗?”
许之蘅平静道:“那是你的事。”
似乎又觉得这话太过无情,她默了下,又说:“说出来可能会好一点吧?”
宋玉琪勉强笑笑,“或许是吧。”
其实不过是一个烂俗故事——
女主人公是她,一个泯于众人的普通女孩。
男主人公叫顾山,家境优渥,长相英俊,亲和又风趣。
他是她的初恋。
女孩们总喜欢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她也不能免俗。
她的生活一贯低迷不如意,而顾山身上的所有特质都与她相反。
他好像一团热烈的火焰,而她无法自制地受他吸引,在那夺目的火光中看见了她的乌托邦。
故事都是王子和灰姑娘真心相爱,幸福地生活下去。
而现实里是,灰姑娘只不过是王子们玩笑间的一个小小赌注。
不过是一个烂俗故事而已。
宋玉琪说得很慢,也没有哭,甚至还有心情揶揄自己真是一个俗人。
那些话她从来不敢跟别人倾诉半个字,可大概是因为许之蘅带给她的感觉总是那样安心亲近,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吐了个干净。
许之蘅听得很认真,但最后她只是说:“不是你的错。”
她的语气很平,也不是安抚人心的轻声细语。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
宋玉琪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呢?还是她的错吧?
宋玉琪低下头,用双手捂住眼睛,声音低而涩然:“之蘅姐,我错了。”
“你记得吗?你救了我好多次……好多次了,好像每一次我陷入窘境的时候,都是你把我拉出来的。”
许之蘅笑:“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是。”宋玉琪看着她,眼里有泪花滚动,“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帮我啊?要是我遇到像我这样整天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我觉得我可能都受不了。”
许之蘅沉默不答,只是微笑。
过了会儿,她把空调温度调到二十六度,替宋玉琪把空调被往上拉了拉,“好好休息。”
转身出了房间关上门,许之蘅轻轻背靠在一边墙上,心像退潮的海一样沉静。
为什么帮呢……
也许只不过是淋过雨想给站在凄风苦雨里的人撑把及时伞;又或许只是她单单羡慕而已。
宋玉琪的人生还可以弥补扭转,几千块就可以挽回过错。
她的帆只是破了一小点洞,只要稍稍托起她,补一补就能再次扬帆起航,未来还能领略到无限美好的风景。
但许之蘅不可以。
她的帆和船都成了烂布朽木,补不好粘不上,不管如何挣扎都在徐徐下沉,暗无天日的海底已是她的终局。
可她们分明——年纪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