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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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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蘅站在楼梯的第二阶台阶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要醒……

不要再响了……

她这样在心里祈祷着,从未有过的虔诚。

分秒仿佛被无限拉长,许之蘅浑身僵硬,听见一声惺忪的疑问:“你们……干嘛呢?”

地上的男人问完立刻清醒过来,旋即怒得翻身坐起。

“操!干嘛呢!”

许之蘅想也没想,拽着小芸三阶两阶地迈下楼,迅速地冲出小楼。

林间蝉鸣此起彼伏,急促、聒噪。

路上,她们喘着气在夜色下夺命狂奔。

男人们追在她们身后,嘴里咒骂不断。

在五六百米远的地方,许之蘅被扯住头发按在地上。

身边的小芸在疯狂地尖叫,而她被滔天的绝望给淹没。

她没跑掉,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

*

许之蘅双手被反绑着坐在地上,怔怔盯着不远处的沙发脚。

容国盛来了。

他垂下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许之蘅,脸上是一种山雨欲来前夕反常的宁静。

几秒后,他猛地抬脚踹向许之蘅的肚子。

许之蘅倒地,疼得发出一声哀吟,身体蜷缩起来。

容国盛沉声开口:“带她去厕所。”

水龙头的水柱注满水池,许之蘅的头被死死按在里面。

她不断挣扎着,憋气呛水吐泡,却逃脱不掉。

她无法抑制地又想起那一晚——

昏暗的桥,浑浊的河水,濒死的窒息感……

她的噩梦。

水荡漾飞溅,镜子上,地上,身上。

她双腿缓缓颤抖弯曲,脱力的身子往下滑。

男人们松开手——

她的下巴磕到池边缘,猛地抬头深吸空气,往后踉跄两步,摔在地上。

许之蘅就像一条跳缸脱水的红脸金鱼,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嘴巴张合,胸腔起伏,身体一下一下地抽搐。

容国盛走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她的脑袋上。

“你是我买来的。”

鞋底狠狠碾了两下。他的语气陡然狠厉:“你是我买来的!”

天花板上的灯被他的身体挡去,而她瘫软在他的阴影之下。

她甚至单纯地以为这就是结束。

可这不是结束——

当她屈辱在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下被掰成各种姿势时,她突然觉得死亡或许容易上许多。

许之蘅终于明白人心有多么可怕,人性恶劣到何种地步。

快门声咔哒,咔哒,咔哒……

凌迟了她。

容国盛身子松弛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她和小芸的身份证,念她们的名字和家庭住址,最后冷声说:“再跑一次,我就把照片寄到你们家,贴到网上。”

一句话的杀伤力,大到瞬间推平了她所有的念想。

许之蘅闭上眼睛,身痛心疲,想哭却没能流出一滴眼泪。

*

容国盛在C市关系硬混得开,手底下有三四来个按摩院,几天之后她和小芸被送到南区新开的那一家按摩店。

那家店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只占了一层,装潢但是精致。

灯光朦胧暧昧下,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里,许之蘅看见了青子。

青子也看到了她,于是朝她笑了笑。

当时C市很乱,尤其是她们那个片区。

许之蘅曾经亲眼见到过——

青天白日,有时人在大道上走着,一辆面包车开过,下车给人架上车带走;要不然就是一群小年轻拿着西瓜刀,铁棒之类的,喊打喊杀昏天暗地,比港片古惑仔还要古惑仔。

稍微僻静的巷子小路,入夜稍晚走进去,不定哪里就窜出来个劫道的。

走十回得被抢个两三回。

后来整改严打之后,治安才好了些。

她们的住处离得不远,在一所小学的背后那块。

是一栋四层的民房,被容国盛全租下。

在那栋楼里,一楼永远有几个男人在牌局里杀得如火如荼。楼上几层便全是店里的女人。

许之蘅和小芸被安排在三楼的房间里,对面空置,青子住她们楼下。

隔天,小芸就被迫接了第一个客人,回到住处之后,她在卫生间里拼命地冲洗身体,哭嚎声混在哗啦啦的流水声里,倾泻个不停。

许之蘅抱着腿坐在床上,把脸深深地埋进双膝里,沉默地如同一座雕塑。

每时每分每秒都开始变得难熬,她不知道自己头上悬的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然而等轮到她的那一天,她却分外平静。

割掉刀上绳子的那个人,是容国盛。

在酒店房间里,容国盛俯视着她,嘴角笑容兴味正浓,“试试看。”

她跪坐在地上,低头时鬓边发丝散落,垂目不语的模样就像一条卑微温顺的狗。

许之蘅可以忍受任何侮辱毒打践踏,因为伤口会消,殴打也可忍。

她唯独,唯独害怕那些照片被家人看到,她怕他们对她更失望,也怕他们与自己一样痛苦。

她不是不爱她的家人,但那时她年龄不大,还不够成熟,并不懂得那种浑厚的亲情有多珍贵。

反而日日存在身边的家人已经让她习以为常,而伴随而生的唠叨冲突只让她觉得厌烦、喘不过气、想要逃离。

在年少时,哪怕知道任性叛逆是不对的,会伤害到他人或者自己,可仍旧要去做,只不过为了一点点暂时的、可笑的爽利和欢愉。

如果当时她能想得多一点,或者再忍一忍……

可又……哪有什么如果呢?

不计后果的冲动,盲目的相信,没有脑子的愚蠢幼稚,无数诱因交汇糅合——

所以她现在跪在这里,眼前一条黑色西裤坠落在地上,污浊如同印章般在她身上盖下深深的烙印,她的心从此坍塌成一堆废墟。

“送你个礼物。”容国盛最后这样对她说。

*

许之蘅不解,但待她回到店里时,她就明白了。

在那间给她上钟的房间里,无数张她的照片贴在墙上,在朦胧的粉色灯光下无声嘲笑着她。

许之蘅犹如挨了重重一锤,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晕眩着,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嗬嗬……嗬……嗬

她想尖叫,可是她却只能发出那种嗬嗬声。

她像疯了一般去揭落撕扯那些照片,照片像雪花一样四处散落,翻转飘荡之间变幻出种种嘲弄的表情来。

许之蘅的意志被彻底摧毁了。

打蛇七寸,而她的命脉,被容国盛准确无误地拿捏在手里。

再后来不久,她不能幸免地失去了她的第一次。

半年之后,行动自由,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许之蘅早已断了逃跑的念头。

她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好像被拴了一条无形的锁链,念头一动就扯得她心惊肉跳。

所以她麻木的什么也不想,除了上班,其他时间她都不怎么出门。

一年以后,容国盛甚至把身份证都还给了她们,可一心要逃的念头却不复存在。

许之蘅甚至觉得小芸当时说的话特别有道理——

“去哪儿呢?照片在他们手上,我现在太脏了。”

“莺莺姐,不是说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就可以了,我的心好像被彻底锁死在这里了。”

许之蘅想安慰她,却如鲠在喉。

她该说些什么呢?她能说些什么呢?

她不再是许之蘅,她变成了一个叫莺莺的女人——

穿衣艳俗,顶着一张浓妆的脸,总是静默坐在按摩店房间里等人打开门。

一次三百,无数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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