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病人逐渐清醒。
陶溪确认病人情况一切正常,和简明一起出了病房。
“我不管你收治这个病人的初衷是什么,理由有多少个,”陶溪冷冷注视着简明,脸上尽是失望和严肃,“别忘了,你手上握着的是别人的命,简明,你越界了!”
“所以呢?我不收治,难道看着他连手术台都上不去?”简明回视着陶溪,又是这样的眼神,好像自己是无理取闹的反派一样,“我承认我能力有限,可我起码给了他彻底康复的机会。”
“所以你拿病人的命来赌?”
“别这么看着我,”简明突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之前会诊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是你自己拒绝了。”
“……”
看着陶溪沉默,简明突然生出一种报复的畅快。
他承认自己那天给陶溪打电话,避重就轻的将矛盾点集中在手术治疗和中医保守治疗的选择上,让陶溪错估了形势。
也承认在陶溪进一步询问病情的时候,以退为进,暗示陶溪这是自己的病人,让他不要越界,以他对陶溪的了解,陶溪绝对不会过多干涉。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如此,陶溪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不是关系到病人健康这样原则性的问题,能让步的他都会让步,主治医师的那次是,这次还是。
“你拒绝的那次会诊,就是商讨麻醉的方案,是你自己错过了,你怪谁?”
“……”听着简明说完,陶溪叹了口气,突然笑了,“你有多久没去看过爷爷了?”
“什么?”没想到陶溪会突然提到爷爷,简明愣了一下。
“空闲了就去他老人家墓地上磕个头,兴许你还能记起他老人家挂在嘴边的话,”陶溪冷冷道,“‘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1),‘医非仁爱不可托,非廉洁不可信’(2),‘医虽小道,而性命攸关,敢不知慎!(3)简明,你的医德都丢了!”
“哈哈哈,你倒是记得清楚,也是,你可是爷爷的关门弟子,我呢?端茶倒水、虚心问教的年头不比你少,他却连我的敬茶都不肯接,你知道他死前怎么跟我说的吗?”简明凑近陶溪耳边,一字一顿地道,“他让我给你敬茶!”
“……”陶溪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隐去,他终于明白了爷爷临死前交代他要好好教导简明是什么意思。
“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他养大的?他到死都要让你压我一头,”简明扯出一个笑容,满是恶意,“可他老人家到死都不知道,他教出来的好徒弟,养大的好孙子,半辈子循规蹈矩就怕行差踏错一步,就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不婚主义?别自欺欺人了,陶溪,你就是个胆小鬼而已。”
“如果今天你不叫我来,这话说着还有几分可信度,可惜,简明,如果说以前的你还是爷爷看中的好苗子,现在你的医术已经配不上你的野心,”陶溪不欲再多说,“与其贬低我不如好好正视自身,你好自为之,别哪天吃了自己酿的苦果,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给你托底的。”
话落,陶溪转身就要离开,走出几步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简明道:“若你还有作为医生起码的职业道德,就主动向病人道歉,毕竟,他曾经把性命交到你手上。”
注视着陶溪离开的方向许久,一个温柔的女声让他猛地回神,简明看向身旁的女护士。
“……简大夫?已经凌晨了,您要不去休息一下?病人这里我看着就好。”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和病人谈谈。”
“您还真的要和病人道歉啊,”长相艳丽的小护士撇撇嘴,“要不是您决定收治,那个病人都上不了手术台,是您救了他的命。”
“可是他不这么认为。”
“啊?谁啊?”反应过来简明说的是谁,小护士露出不屑的表情,“某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没本事,不敢接,却还要在这里指手画脚。”
“好了,你去忙吧。”说完,简明推门进了病房。
虽然听不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但透过门上的玻璃,小护士目睹了简明向病人弯腰鞠躬的一幕,跺了跺脚,小护士愤愤不平的走了。
陶溪出了医院,本想平复一下心情再给秦涵景发消息,一辆车闪了两下车灯,缓缓在他身前停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秦涵景笑着道,“病人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反射神经都没有问题。”
陶溪坐进副驾,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陶溪本能的挡了一下,略带惊惶的看向秦涵景。
“安全带。”
“早说呀,吓我一跳,”陶溪故作轻松的扬起笑脸,“我可是一晚没睡,小心吓出心脏病。”
“一会儿路上可以睡,现在先别睡,我们找个地方吃早餐,你想吃什么?”
“你吃不吃馅饼?我知道一家老字号,这会儿去刚刚好,再晚点就要排队了。”
“好,你带路。”
于是两人拐进市里吃早餐,虽然熬了一个通宵,但陶溪吃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