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钱币入账的提示音,陶溪因为连续雨天的憋闷都没了,于是摇下车窗,对着还没走远的两人高声道:“过了这个路口往东走有条河,风景虽然不错,平时钓鱼的人也很多,但最近你们还是不要去了,这两天水涨得太多太快,前年就决堤过一回,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谢谢。”
陶溪没想到男人竟然会开口道谢,愣了愣,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男人已经转身走远了,陶溪撇撇嘴,看在多要的20块钱的份儿上,大度的不和他计较,一打方向盘,开车回家。
陶溪到家,把车停进雨棚,刚进家门就被姐姐堵了个正着。
“你是不是又开顺风车去送人了?”陶竹青厉声道,“你听听外面的雨声,咱们村的蓄水湾都快满了,你成心让我担心是吧?”
“姐,你平时夸我长得好看那些话是不是骗我的?我是不是长得很讨人厌?”
“……”陶竹青一肚子骂人的话被堵了回去,“你这是又在哪儿受刺激了?”
“没啥,姐,我饿了。”
“你还知道饿,回来这么晚,下次我就让你饿着肚子睡觉。”嘴上说得严厉,陶竹青还是进屋将留好的饭菜端上桌,轮椅上沾了水渍,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水痕。
陶溪看着姐姐的背影,没有阻拦,顺道拐进一侧的厨房,将灶台上另一盘菜一起端进了屋。
“陶小满呢?”陶溪一边走一边偷吃,眼睛滴溜溜乱转,却没看到想找的小人儿。
“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想等你回来,结果熬不住睡着了,”陶竹青回头将偷吃的陶溪抓了个正着,剜了对方一眼,“快点吃,然后去洗个澡早点睡觉,你们医院也真是的,每次都下班这么晚,对了,前一阵子不是说新院建好了要搬过去,你呢?是去新院还是继续留在老院这边?”
“名单还没出来,不过估计是要去新院那边吧,老院这边以后就渐渐废弃了,住院部已经搬到了新院那边,机器也会陆续搬走,这边的科室暂时只留一两个大夫坐诊,”
“留下的都是没资历没关系的年轻大夫吧?”
“姐~”
“行,我不说了还不行,我就是提醒你,别和上次似的,活都是你做,最后让人卸磨杀驴,好处全是人家的,”陶竹青撇撇嘴,“不过量他们也不敢把你真留在这边,新院刚建成,还需要你去给他们镇场子。”
陶溪知道姐姐的意思,他毕业后接了爷爷的班,进了县城三甲医院的中医科,做了一名光荣的中医大夫。
在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工作四年之后,原本应该顺利晋升为一名合格的主治医师,谁知道最后关头晋升资格却落在一个空降兵的头上。
为此,要不是腿脚不便不能开车,陶竹青差点闹到医院去。
“也不算完全卸磨杀驴,起码工资涨了不少,比主治医师的还要高出一截,那些虚名谁爱要谁要,”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土豆丝,“再说了,人家是硕士,我是本科,论资排辈也该是他的。”
“放屁,谁家的中医看学历?真要论资排辈他得喊你一声师傅!”顿了下,陶竹青满脸嫌弃道,“呸,谁稀罕他!一个茶都没敬过的外人!”
眼看着陶竹青越说越生气,陶溪迅速转移话题,“姐,我今天遇到了一个超级帅的帅哥,长得可好看了,我第一次理解什么叫天生丽质。”
“是吗?这么好看?有没有拍照片?”虽然知道陶溪是在转移话题,但陶竹青贴心的没有拆穿。
“没有,开车呢,没得空。”
“在哪儿看到的?”
“火车站……”
对上陶竹青似笑非笑的眼神,陶溪立刻噤声,自知说漏嘴,可惜已经晚了,“你又去火车站接人了?”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快到火车站了,正好有一辆车进站,都在路边等车,我就顺路接了一个,真的,就俩人,他们一起的,也没绕路,就到青柳镇路口那个超市。”
“姐,你做饭真是越来越好吃了。”说完,不等陶竹青反应,陶溪快速往碗里扒拉几筷子菜,抱着跑进自己屋里去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陶溪,陶竹青笑着叹了口气。
陶溪趴在门边半晌,没听到姐姐追过来的动静,这才安心的在桌边坐下,找出平板竖在桌上,美滋滋的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打开许久没看的小绿文软件。
这阵子下暴雨,中医科看病的人不多,但因为医院搬迁的事情,他也没闲着,直到前天才算忙得差不多了,又连轴坐了一天诊,算起来有将近半个月没看文了。
陶溪自小跟着爷爷学习中医,其他同龄人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辨认各种中药;其他人在玩游戏的时候,他在背各种处方;其他人在KTV酒吧的时候,他拿着笔在自己身上画经脉练习行针,有一次差点给自己扎成面瘫。
这些年唯一养成的小爱好就是忙里偷闲的看小说,疼痛文学,世界名著,网文,陶溪来者不拒。
但他也挑,不拘品类,却挑内容,书龄二十年,陶溪的书单得刷新好几次才能看到头,但钟爱的作者却不多,如果给他收藏列表中的作者排个一二三四,蓑翁毫无争议的第一。
蓑翁算是前几年的新起之秀,第一本《末日》获得了全球华语科幻最佳长篇小说金奖,时隔一年之后,第二本《渔船》再次获得国内矛盾文学奖,成为当年最大的一匹黑马。
五年时间,蓑翁一共完结了七本,其中六本获奖,最近完结的一本据说正在评奖的路上。
陶溪不管这些,他只管看得开心,蓑翁之所以是他最喜欢的作者,不是因为那些冰冷的奖项。
其他作者,特别是网文作者,字里行间往往带着明显的个人特色,书看得多了,陶溪看两眼就能猜出作者是谁。
而蓑翁的每一本小说都有各自的灵魂,无论文笔,构造的宏达世界观、价值观,遣词造句完全抹去了个人风格,如果盖住作者的名字,只读小说的内容,完全想不到几本小说出自同一人之手。
和往常一样,陶溪先点开目录看了一眼,在读的这本只剩下二十几章就读完了,一晚上都用不了,陶溪有些失落,突然生出一些近乡情怯般的不舍。
虽然刻意降低了看书速度,但还是没用一个小时,陶溪看到了熟悉的“全文完”三个字。
为了平衡失落的心情,陶溪点开了作者主页,想看看蓑翁的新书养肥了多少,却没想到首当其冲冲进视野的是“请假条”三个字。
“请假条:因病请假,归期未知。”
陶溪愣在当场,身体都冷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