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到三岁的初遇,四岁的前缘再续,此后二十余年,再也没有分开过。
最初的时候,缪亓则的家离他们有些距离,小学开始,他们也搬了家,住在随砚家的旁边,一起长大,一起成人。
随砚、缪亓则、沈昭质、程景。
一直互相陪伴着,共同长大。
初中开始,沈昭质和程景和随砚分道扬镳,去了隔壁班级,但缪亓则自始至终都和他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学习,直到以后永远。
缪亓则会在他成绩下跌失声痛哭之时默默陪伴,想尽办法进行安慰,会在任性叛逆期做错事情被母亲追着讨伐的时候替他抗下一切,会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慢慢教授,正确引导;随砚亦会在他不喜欢说话别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打跑一切充满恶意的人,会在他因为父母出事不知所措的时候替他办理一切,会在他失去亲情的时候拥抱着他,告诉他自己永远是他的家人。
高二的那个暑假,缪亓则失去了最爱的父母,但缺失的那块也由随砚代替修补,他从来都不缺爱,因为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陪着他修修补补。
从三岁到十七岁,他们之间是密不可分的友情,从十八岁开始,他们是友情以上,恋人已满。
十七八岁的年纪,情窦初开,爱意恣意生长,像一阵狂风,席卷着两人的内心,待一切偃旗息鼓,两颗从小就倚靠在一起的心脏已经紧紧纠缠,不会再分开。
高考结束的那天,随砚和缪亓则互表心意,坦白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心意,顺理成章在一起,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一天,他和他变成了他们。
他们在一个城市上大学,随砚学了表演,缪亓则学了数学,他们都在走向各自的梦想。
缪亓则是童星,小时候因为机缘巧合早早接触到了演戏这个板块,在什么都不会的时候会拉着随砚一起玩,慢慢的,他从稚嫩变得成熟,打磨出来的演技令人叹服。
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会以自己的学习为重。
上了初中,就不再频繁出现在荧幕,甚至整个高中都会老老实实学习,所以他才能考上他爱的专业。
而随砚,在缪亓则的耳濡目染之下,也走上了这条道路。
本以为不会相交的事业线却因为缪亓则的“任性”再次重叠,他们一起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以隐秘的身份。
十八岁的时候在一起,到二十八岁,一路坦途。有困难,就一起面对,有失意,就一起跨过,有荣耀,就一起获得。
随砚在演戏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多年的磨炼足够让他小有成就。在籍籍无名又苦难的日子里,不止一次萌生过退却的想法,可惜的是,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往。
他越走越远。
随砚和缪亓则在荧幕前毫无交集,甚至没有同屏过,但在幕后,他们依然是密不可分的灵魂伴侣。
平淡又幸福的生活本该就这么下去,直到一场意外的到来。
-
一年前。
彼时的随砚还没成为影帝,只是人们口中口碑不错的敬业型演员。
在娱乐圈这个半透明的地方,能做到私生活的隐秘保障,已经算是属实不易。
随砚坐在副驾,缪亓则在他身边。
很显然,这是一趟私人行程。
他们两个人刚从沈家出来,走在去往随砚工作室的路上。
沈昭质的身份是自己打拼来的,连年的成就使得他步步高升,再加上程景的导演事业越来越顺利,他们俩便商量着请随砚和缪亓则一起聚一聚,毕竟忙碌起来,已经有大半年没碰过面了。
但是时间就像是个狡猾的东西,拼拼凑凑,半天才捉住一点踪影,才有了这么个机会凑在一起。
结果刚到沈家,随砚就接到消息说工作室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无奈之下,只得返程。
随砚离开,缪亓则自然就不会一个人留下,于是就有了载着他走在返程路上的这一幕。
随砚靠在椅背,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又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一旁的缪亓则看着路,安慰他道:“时间总会有的,先把手头上事情处理了,事情总会一件一件办完的。”
随砚转头看向开车的人,目光从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上逡巡,一步步挪移到脸上,一点也看不腻,慢悠悠开口:“其实我比较遗憾没吃饭,我饿了。”
被盯着的人似是习惯了这种目光的注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随砚说到自己饿了的时候才将注意力短暂地分到随砚身上,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胃的位置。
“我摸摸看。”
随砚被他吓一跳,连忙推开他的手:“你看路啊!”
缪亓则一手把着方向盘,目光飘过副驾上随砚气恼地表情,安抚他道:“看着呢,你不是饿了吗?等会儿到了工作室,你先去处理,我去给你买吃的。想吃什么,常去的那家?”
他们经常去的地方是一家家常菜馆,菜品不见得多精致,但味道二人都喜欢。当然,这里的常去指的是托人带回来,他们两个人很少出门,基本上都是托身边人帮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随砚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回完消息就把屏幕熄灭,摇摇头回缪亓则的话:“不想吃,今天想吃火锅。”
随砚的胃不好,缪亓则就会管着他避免让他吃一些辛辣刺激的食物加深胃痛,但也有一定的自由度,比如从来不会拒绝随砚的要求。
反正他都会安排好。
缪亓则:“好。”
吃饭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下来,随砚的神经崩了太长时间,倏地放松下来,便开始昏昏欲睡。
缪亓则抽空看他一眼,扯过一旁的衣服搭在他身上,脚下松了点力道,车辆开得又平又稳。
夜晚的颜色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却也会让人沉溺其中。
行至一个多岔路口,按照交通信号灯的指示,缪亓则稳稳停在适当的位置。
信号灯是红灯,时间很长,长到可以让人短暂地放松警惕,无法预料一场事故。
一辆装着大型货物的大货车从左前方的路口驶出,在未到该条路线通车的时间线里强势冲出,直直冲着缪亓则他们的方向而来。
避无可避,一片破碎声。
整个过程时间很短,短到周围人半天才反应过来,但也很长,长到随砚永远都无法忘怀。
货车冲向他们的时候,随砚其实已经醒了,但迷迷瞪瞪的脑袋还未完全清醒,就见身旁驾驶座的缪亓则瞬间解开安全带,侧身一扑,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自己身上,剥夺了自己的视线和呼吸。
下一秒,耳边只剩下车辆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