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窝在自己房间,抱着小毯子坐在床上,看屋外的飘雪。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雪的样子,无规则,无形状,轻若羽毛。他想到了有一篇课文叫《咏雪》,里面有句话说“未若柳絮因风起”。此时此刻,随砚觉得,他们说的真没错,真的很像柳絮。
他见过柳絮,没见过雪,此刻一看,倒真有点相似。
随砚在床上静静出神,就见面前的窗户玻璃上出现一张脸。
那张脸把自己压扁贴近玻璃,被玻璃按平五官,眼睛看向他。随砚走过去,开了窗户。
那人一下子探进来自己的上半身:“你在哭吗?”
随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见他整个人要翻进来,在旁边扶着他:“你怎么来了?还有,我家没说不让你走正门!”
那人并没有要进来的打算,一板一眼地跟他解释:“我看见你们家就只有你一个人,怕你哭,我来找你玩,你别哭。”
随砚觉得自己需要为自己澄清:“我没哭!我现在不爱哭了!我是大人了!”
那人在他脸上端详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撒谎骗自己,随即说出自己来的目的:“随砚,出来堆雪人!”
随砚听见自己回应了:“小泽哥哥!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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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陌生的记忆浮现在随砚的脑海,就像是记忆的幕布再次撕裂了一个口子,放行具有入场券的嘉宾。
随砚在这段清晰的记忆里愣了几秒,很快恢复正常,目光幽幽地看向缪亓则。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话,相似的邀请。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
“缪亓则,我们以前,认识吗?”随砚听见自己问,但是此刻,他也不确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答案。
缪亓则目光不闪不避,撞入他询问的眼神。
他动了动唇,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认识。”
随砚心里还未掀起波澜,就听见他未尽的后半句话:
“但是你不认识我。”
现在。
随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知道随砚和缪亓则是青梅竹马,是真正在这个世界长大的。
但是他不是。他是一个到处漂泊的灵魂,在自己的世界死去,然后在这个世界的随砚身上苏醒,逐渐沿着别人的生活轨迹开始新生。
甚至试图麻痹自己,他就是这里的随砚。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又从哪里来,也洗脑自己说他就是随砚,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但是他没有记忆。
他没有太多关于缪亓则这个人的记忆,碎裂的片段还是不规律出现,到现在都没达到百分之一。
他唯一最清楚的,是他跟亓则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是,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随砚突然很想要一个答案,他执拗地问缪亓则:“你有没有……”
该怎么开口,问他有没有死过一次来判定他是不是亓则?这很荒谬。
他换了个问题:“如果我不是我,你还会这么对我吗?你还会对我说……”
“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