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你也来上厕所。”
随砚直起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正要去拿一旁的纸巾。
还没等触碰到就在半空中被截住,接着一张纸巾铺在他手上替他擦拭。
缪亓则的一只手捏着纸巾给他吸手上的水分,另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固定,这边完成之后又换了他的另一只手,没多久就擦去了手上的所有水分。
放下手里握着的手腕,缪亓则把手里的纸团吧团吧揉起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才又看向面前的人。
缪亓则笑着看他:“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随砚耸了耸肩没说话。
缪亓则退后两步,后腰抵在台子边缘,随意地站着,左手向后反撑在台面上,袖子上沾着溅出来的水也没在意,眨眨眼看向随砚:“一个人?”
随砚站在原地没动,回答之前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衣袖提醒他:“湿了”,也没管对方有什么反应,“和家人,你呢?”
缪亓则恍然大悟一般,继而才说自己的情况:“工作需要。”
随砚便知分寸地不再继续问。
洗手间外面偶尔有人说话或走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更衬得洗手间外间的环境格外安静。
随砚低着头看向脚尖,脚尖也微不可察地轻微挪动了几分,没几秒又抬起头来,视线看向镜子里面的缪亓则,避开他的目光。眸光逐渐涣散,渐渐失焦,放佛在想念一个意识深处的人:“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想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缪亓则被这无厘头的询问震住了,认真思考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随砚的意思,试探性开口:“什么叫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句问话算得上轻,也足够小心翼翼,但对于随砚来说,却足够分贝,将他四处流窜的意识迅速收拢归在一处,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掩饰:“没有什么,你听错了。”
随砚其实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几天时间,总是会感觉莫名其妙地疲惫,有一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的碎片蹿入脑海,强行为自己找寻到一个合适的地位,渐渐生根。
开始的时候是一瞬间的画面,慢慢地开始拉长,到现在甚至已经可以行程连贯性的片段了,不同场景,不同人物,不同穿着,不同的事件,一点又一点冲击着自己的记忆。
随砚很确信,自己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这是原身随砚的记忆。
说来也是奇怪,随砚没有这幅躯体过往所有的记忆,无法从其中找寻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来助力自己进行伪装。可巧的是,当自己原汁原味以自己的摆烂式做法做自己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其真实性。
现在随砚明白了,片段的记忆涌入脑海,随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还好没穿帮。
原身的性格与随砚居然,相差无几。
随砚觉得很奇怪,但是这个奇怪只能先行按下。对于他来说,拥有片段化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不知道是一件幸事还是不幸,他无法追究其原因,更无法判断其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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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刚刚跟沈昭质一系列的相处,不仅仅是因为随砚本身学习能力强,会为人处世,并且在知道了自己不管怎么做都不会穿帮的前提下,又多了一层助力。
他想起来了这几十年跟沈昭质以及程景一起长大的日常。这一切注入他的记忆,让他有恃无恐,毕竟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他就露不出马脚了。
随砚其实不知道这些记忆慢慢涌入脑海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残缺的记忆更无法进一步探究。他只记起来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对于其他的,还是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而这一切,他都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毕竟,他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占据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躯壳,甚至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的秘密,他的任务只有做到隐藏。
而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随砚在缪亓则面前居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暴露了,幸好已经及时止损了。
他匆匆掩饰,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心虚或者慌乱的表现,可喜的是,他做到了。
缪亓则见他放弃了刚刚的话题,就只当做真的是听错了,并没有进一步的询问。
对他来说,这样就够了。
重力任由放失,全部都压在大理石材质的水池边缘,时间久了也有点硌人。缪亓则重新使了力,收回了对身体重力的掌控权,离开倚靠的东西站立。
他见随砚站在原地看向镜子一声不吭,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几步的距离停下,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口处传来激烈的声音,让他们忘却了当下的事情,抬头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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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剧烈的一声闷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之间一名身穿白T,胸膛地方有不明污渍的男子重重地向后撞在门上,随即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他蜷缩在地上呻.吟。
此时外面有一个穿黑色长袖,蓝色牛仔裤的男人从随砚和缪亓则的视线盲区冲进来,径直走到地上躺着的男子跟前蹲下,一手拽起他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挥起又狠狠落下,砸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