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我肩上,脸色不太好看,安慰我说应该只是小小的胃病,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听了他的分析稍微安心一点。
结果不是。
他胃癌了,晚期,治不好的那种。
我不想说话了。】
附图是男孩子靠在女孩子肩头虚弱地闭着眼,女孩子在哭。
眼泪落在报告上,无声无息。
照片旁边的空白处,写着两个字:别哭。
字迹和之前对话的第二种字迹完全一致。
……
【20×3年 8月30日 阴 星期三
从那天开始,他稍微有点不一样了。有时候拉着我絮絮叨叨,有时候很久一句话都不说。
我知道,他的内心也在挣扎。
或许像电视剧里面那样,他会变得喜怒无常,然后说一些伤人的话,逼我离开他有自己更好的生活。
我一直在等那一天。
庆幸的是,他没有这样。】
附图是男孩子端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水汽氤氲,沁入眼眸。外面阴云沉沉,却没有下雨的迹象。
……
【20×3年 9月5日 雨 星期二
今天他去复查了,说来也很神奇,他自确诊以后,没有很大的症状,仅仅是较于之前更加频繁的胃疼。他发了个消息给我,说等他回家告诉我个消息,我问不能现在说吗,他说想见我。
我同意了。
我等了他很久,等到了医院那边一句:我是他的紧急联系人,我得过去一趟。
我去了。
医生说,他们尽力了,我问发生了什么,医生告诉我车祸,天气不好视线不清,大型拉货货车没看见人,直接高速冲过来了。
我双耳开始发出声响,一圈又一圈回荡在我的脑海,周围的声音全部离我远去,我捂着耳朵试图制止脑海里面的声音,可是我失败了。
护士交给了我他身上唯一的东西,一部手机,一封检验报告。
我明白这是今天的检查报告,我缓了好久慢慢拆开,抽出纸张一看,蓄在眼眶的泪水喷涌而出。
胃癌,早期,治愈可能性极大。
原来之前误诊了啊。
原来他不用离开我啊。
可是现在,好像没有用了。
我觉得,他好像也把我带走了。
就这么走了,一个人,孤零零的。
以这种方式把他带离了我身边。
凭什么啊?】
最长的一段记录,却是字字诛心。以至于这次连照片都没有了,只有文字,白底黑字,让人感到难过。
……
【20×3年 10月1日 雨 星期日
我看见他了——】
然后便是很长一条划痕,力度几乎透过纸张,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划在了知情者的心头。
自此,再无一字一语。
不算厚的手账本到此结束,基本的故事也都已经明了。
几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秉漾再一次率先开口:“所以故事,就还原的差不多了吧?”
缪亓则搁在桌上的右手蜷缩了一下,很轻,食指和拇指轻轻捻了捻,“要还原的,是女孩子的故事。”
季满圳:“什么意思?”
缪亓则:“第一,不可能会有这么清晰的故事线让我们直接照搬,第二,记录的主人是女孩子,第三,我们代入的是女孩子的视角,所以要跳出来,以第三视角去看女孩子。”
言之有理。
“另外,所有的找到的线索都可用,等待故事还原的时候细节也不能放过,这样下来,才能达到高饱和度。”缪亓则在一旁继续补充。
季满圳和方秉漾都同意他的说法,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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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砚自刚才起就再也没有发出声。
“随老师?随老师?你怎么了?”缪亓则在他身边唤他,但是他跟没有听见一样沉在意识里。
车祸——
乌云——
记忆好像又回到了那天,车辆的鸣笛声,追尾的爆鸣声,来来往往的叫喊声,群众的私语声……
别吵了……
别吵了……
你们安静一点,我求求你了。
我听不见他说话了!
随砚愣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角度不好看不太清面容,只能隐约看着他的嘴唇在微微动,但是他不懂唇语。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这次一定听清楚。
一时间,所有声音全部被湮灭,他的视线和意识,都只剩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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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