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们似乎知道我知道他们会是谁,会在哪里。所以,我决定不知道这些他们想让我知道的事情。”艾德琳手中的笔不停。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呀?那可是利普啊,你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啊!”乔伊很想制止艾德琳手里“漫不经心”的书写工作,但是,他不敢。
“乔伊。”艾德琳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好像一块冰,只一眼就让乔伊彻底冷静。
“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乔伊喉咙有些发干,他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因为紧张开始缺少水分。
“这样才对,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按照你的课程表,上课、复习、考试,记得要考第一名。”艾德琳继续埋头写东西,“你放心,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不会让人平白无故欺负的。”
***
把乔伊送走后,瑞德看着艾德琳,“你有什么安排。”
艾德琳把自己刚刚写的材料递给瑞德,“你看这样行不行?”
“华国这里,愿意配合你吗?”
“斯宾塞,你得习惯这一点。我骨子里依旧是华国人,不是他们配合我,而是我作为一个华国人,有义务帮他们铲除邪、教毒瘤。之前我不愿意也不能干涉太多,大量基础性工作都是瞿麦那里在做,现在他们动了利普,我也有借口介入。至于你,愿意临时当我的私人顾问吗?”
“艾德琳,明天是——”
“我知道,很敏感,但是我不能允许这个平安夜没有利普。”
“好,这些我记下了。”瑞德把这张纸放进艾德琳办公室的碎纸机里,“我会让这一切非常合理的。”
“谢谢。”
“不客气,打击邪、教,不分国界。”
“我晚上还有活动,晚上不会回舒家。明天一早,瞿麦会直接去接你,我们到时候见。”
***
如果可以,瞿麦很想向艾德琳请教如何像她一样最大化提高工作效率,但还好,瞿麦还没到走火入魔的阶段,他一边带路一边说,“有瑞德博士的签字,这份材料认可度很高。组织认为,他们那里在处理这些事情更有经验。”“
斯宾塞可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夸赞,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在进入会议室之前,艾德琳停了下来。
“别太委屈你自己,是他们选择了错误的对象。你也该让他们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行动方案很快得到了组织的批准,甚至他们一点儿也不顾及艾德琳所顾虑的日期的敏感度问题。瞿麦同艾德琳解释,“就是要在这样的好日子,他们应该去接受真正的真理。”
同行动组开完部署会议后又到了凌晨,艾德琳重新打开手机,里面只有一串科林发来的孩子们的照片,她有些愧疚。
坐在她身边的一位行动队员恰好也看了,她说,“你看,也就你和我会觉得工作影响了家庭,你再看看他们呢?这些男人们脑子里想着的是——‘看,我在鞠躬尽瘁,我在舍小家为大家,我骄傲我自豪’。我们得转变思路,别只想着愧疚,这也不应该是只属于我们的愧疚。大家做一样的工作,我们同样都在保护自己的信仰、保护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作训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一个年纪很轻看起来非常斯文的小伙子大着胆子说,“姐,我没那么想,我也挺愧疚的,我本来答应我女朋友去看电影的,这个月都爽约三次了。”
作训室里氛围重新开始活络,有人打趣这个小伙子什么时候偷偷找到的女朋友,有人聊着自己的家庭孩子,也有人只是笑着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
艾德琳是唯一被允许用手机的人,她大大方方的和人分享着照片,“我三年没见她,她一下子快和我差不多高了,我以为她还喜欢白雪公主,结果到了看偶像剧的年龄了,对了,她也不喜欢偶像剧,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是这样的,孩子一眨眼就从你的世界跳开了,你只能在一边看着。”
没人去问艾德琳为什么她的兄弟姐妹和她不是一个肤色,只是到了利亚姆的时候,大家同样陷入了对生物学的质疑中。好在,作为合格的华国人,他们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没多久,瞿麦叫走了艾德琳,他递来一把钥匙,“你去休息一会儿吧,那里没有监控,一个小时的时间。”
艾德琳接过钥匙,她的确需要这一个小时,只是休息?
***
也许是房间里暖气开得太足,也许是止疼药的药效开始褪去,墨菲突然醒来,他想起来找一杯水,却看到床边地板上坐着一个人。
一开始,墨菲以为坐在地上的人是贺兰,“我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不用这样陪着我。”
“好。”黑暗中,一个清冽的女声传来,然后这个人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那个,其实,挺有问题的。”墨菲感谢这种可以掩藏自己窘迫的黑暗。
“我还有二十八分钟的时间,你想喝水吗?”
见墨菲没有回答,艾德琳又重新坐下,她手里摸索着那串珍珠,“我一直没有找到时间和你道谢,如果不是你,我很难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同时,我还要和你道歉。第一,当时在芝加哥,我就那样离开,后续给你和玛丽安带来了许多困扰,你们不应该为了我卷入警方的调查。第二,我没有想到集团赞助了玛丽安,我没有仔细看那些活动方案。对于网络上给玛丽安造成的困扰,我已经安排人解决了。第三,你们好好的华国旅程被打乱,有时间的话,我会重新替你们安排,保证不出任何意外的那种安排。第四,我不应该伤害你,你在保护我,但是我下手有些重了。第五,我不应该不管不顾的把你打晕然后扔到贺兰那里,班纳博士和我说,因为贺兰这个半吊子,你可能养伤的时间会比预期要长一点。第六——”
听到这里,墨菲赶忙趁着艾德琳喘气的功夫打断,“我想了一下,虽然二十八分钟很短,但是你的道歉应该用不了这么久。还有,没有人像你这样道歉的。你都说到第六点了,我不是神父,你不用带着大纲来忏悔。而且,你不需要做任何忏悔,错的不是你,从来都不是你。”
“可是——”艾德琳犹豫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提纲”背完。
“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好一些的话,我想请班纳博士帮我写一封推荐信。”
“好,你需要多少封,我就让他写多少封。如果他搞不定的话,还有瑞德博士,罗西先生,除了他们我还有几位分量很足的朋友。”
墨菲坐起身,他得主动为自己证明一些事情,“艾德琳,班纳博士的就够了。我的GPA很不错,我的整套申请材料都很不错,我只是希望能够更有把握一点,我想去芝加哥大学。”
“不留在纽约了吗?”艾德琳问。
“你会在纽约吗?”墨菲同样问她。
“我五月份会去,我答应了彼得陪他去毕业舞会。”
“我好像那天也毕业,玛丽安说愿意陪我去,但这太丢人了。”
“为什么?”
“对于你这个华国人来说,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出席不会有什么,但——他们会笑话我到八十岁的。”
“那你会笑话彼得到八十岁吗?”
“会,他抢了我想邀请的人。”
艾德琳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幼稚,这种幼稚从她的脚指头钻进身体,燃烧到她的心脏,现在,该她来庆幸这样黑暗的环境。
“还有点时间,你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我定好闹钟,到了时间我叫你。”墨菲从床上起来,他走到艾德琳的身边,伸出手。
艾德琳拉着他的手腕站起来,然后迅速地松开,她的手指太烫了。
她和衣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隔了一会儿,坐在床边的墨菲问,“不闷吗?”
她总算把自己从被子里放了出来,在浓重的药物苦涩里,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