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张汀如常上班。从郊区开车到市中心属实费劲,好在她从小就五点起床读书运动,区区四十分钟通勤算不了什么。
“张副好!”“张副早!”
路过一个个熟人面孔,张汀像过去的每一天一般,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刚装完温开水的大水壶,和大家热切地打招呼。来到办公室,坐下。最近桌子总是很乱,毕竟新来的组长像王熙凤病倒后的探春,大手一挥就是扫,也不知道是要做成绩还是真这么恨贪官。张汀搓了下眉心,心里想着,兰蕙林的这种办事风格,打草惊蛇,虽然刚来的时候犹如德国闪击波兰,快准狠地抓住了一窝,但剩下的肯定躲得更深,那不是更难抓吗。也是,毕竟张副组长本人,身居副组长的高位,以身试险,在最危险的地方大贪特贪。这次行动,如果不是张副组长及时联络各方,那也不会卡住这么久了。
不过一直这样也不行,兰蕙林最近看起来安静了一些,但张汀觉得这不是好迹象。这种雷厉风行的人,一旦消停了一会,那就是准备给你来个大的。或许也是时候找些替罪的人,推上去给兰蕙林看了。
这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来。张副组长马上调整了下状态,说道:“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陈委员先是探小半个头进来,随后再走进办公室内,并把门关上。在办公桌前说道:“张副好,您让我去找一副书法字挂着,我已经买好了,而且特便宜,打印的,绝对不铺张浪费。”
“你办事,我很放心。”张副组长笑笑,“报销了吗?”
“害!就二十块的东西,就当我送您的了。”陈委员笑道,她是真这么想的,并没有刻意讨好的意思。因为这张副组长和她关系还不错,甚至可以说很照顾她这个后辈,那送个二十块钱的小礼物,完全是情理之中。就像读书的时候,在教师节送喜欢的老师一个二十块的摆件,那固然不算贿赂,也没有讨好的心,只是表达喜爱之心罢了。
“那我去拿!”说着,陈委员便像节点燃的二踢腿鞭炮似的,一溜烟窜出去了。看着她,张副组长总是禁不住心情好,陈委员那副被挤压拿捏还活力四射的年轻样真是和她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一会儿,陈委员便抬着个大框子走进来,张副赶忙上去帮着抬。其实也没有多重,也有可能是因为张副很年轻的时候练过体育——她高中前是练射箭的——所以臂力比一般女人强。她俩一块儿把书法字挂上去,反复左右挪动了好几次后才算告终。
这时候,张副组长往后一站,才想起来看那副字写的是什么。
不看还好,一看,张副组长差点当着陈委员的面笑出声来。我们雅博市最大的毒瘤,张副组长的办公室椅子后边,赫然是“清正廉洁”四个黑墨大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让人哭笑不得。
“怎么样,张副,这个够符合我们的定位吧。”陈委员反复端详,觉得二十块能买这么一大块字真是太值了。如果她再多几年社会经验,绝对能看出一旁的张副组长心情复杂,虽然是真心在笑,但是一种极尽自嘲的笑,这真是把她逗乐了。
“…确实不错。”张副组长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了照片。随后立即发到“鸭脖买买群(3)”中,也就是她和李本林梵三人的群,刚发出去,李本就回复道:好字【大拇指】【大拇指】
“哎!我就说我跟兰组长在一块儿进步了吧。”陈委员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和张副组长一直以来在她面前的表演有关。扫黑除恶专项组基本上是沆瀣一气、上下同心,平时演得是和睦相处,私底下大家都知道彼此是什么货色。除了陈委员,这个刚进来的愣头青,根本没人贿赂她拉拢她,她也就被蒙在信息茧房中,并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被所有人排挤,只知道她的上司张副组长是一个关心下属、生活清廉的好官。
“…嗯,那确实。”张副组长看完林梵发的十九个“哈”后,把手机又揣回兜里,“话说回来了,你前段时间在那边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啊。大家都说兰组长很凶,但她就是比较有威严而已,真不凶的。”说完,陈委员又马上补了一句:“请假确实查挺严的,但你要请的话,她也不会真不批。”
“那她人还不错啊。”张副组长眯着眼睛笑,“那你在那里工作忙吗?”
“还好,比挺多人都轻松。”
“你去那里,她安排什么工作给你?”
“就是跟着查查笔录,整理一下卷宗,看看材料。”陈委员顿了一下,“然后偶尔要代表我们这边签个名。不然也不用我了。”
“不累就好,你还年轻,不要太累了。”说着,张副组长从桌子底下提出来一个袋子,是市政府附近新开的一家咖啡厅的,“我刚刚路过这家店,感觉你们年轻人会喜欢,就买了几杯咖啡和蛋糕。你等下拿去跟朋友同事分掉吧。”
“兰组长呢?”陈委员提着刚刚张副组长送的咖啡蛋糕,来到兰组长办公室处。王律师坐在沙发上,陈委员便在她旁边坐下,一边说着:“这是刚刚张副送我的,让我拿来分了。”
“她去帮我调资料了,就是那个我一直查的那个案子的资料。”王律师凑到袋子上边看了一眼,“哇,这个看着就,很高级啊。等下兰组长和李助理回来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