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等我们干不动了可怎么办啊?下一代就只剩美都一个人了。”两个人看向女孩,女孩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听着耳朵快要磨出老茧的话题。
“所以你们少抽点儿烟、少喝点儿酒,就当是帮我了,能多干两年就能多替我分担两年,如果未来这代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只能一个人干,那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干不了。”
两个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对着彼此无奈的笑了笑,继续整理着房子里的杂物,他们三个有序的将收纳箱放好,按照遗物的品类放到不同的箱子里,他们是遗物整理师,本来是警方用来应对孤寡老人离世专门设立的职位,只是镇上已经几乎没有孤寡老人了,这栋小房子是给外来人口的保障房,因为人口稀缺,小镇引进人口没有什么门槛,只要肯来镇上生活,镇上会提供免费的住所,冬天甚至还有保暖补贴,可是这寒冷的小镇并不是个可以安逸生存的地方。
因为原本生活在镇上的人离开小镇,小镇的留守人口少之又少,就连菜市也是一周一次的集市,商贩收着镇政府的补贴,从城里来镇上摆摊,菜价肉价也比城里贵上好多,菜农说是运输成本高,镇政府也不便说什么,有总比没有强,所以小镇的生活成本非常高,生活条件又比较差,尽管一开始有一些走投无路的年轻人想在镇上生活看看,但还没到立冬就飘起鹅毛大雪的小镇劝退了一多半的人。
剩下一半人在一个南方人冻死在小镇后也大多都离开了,勉强留下的是真的无处可去的人,他们学习在苦寒之地的生存技能,想方设法的在小镇活了下来,而刚刚死掉的艺术家就是其中一个,美都还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其他来到小镇的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御寒衣物和床上用品,可这个画家不一样,他穿了一件厚棉衣只带着一推车画板,当时还很多人在笑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他的画板当柴烧,美都环顾四周看到地上、书柜上、墙上,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有画作,想必他并没有把画板当柴烧,从刚才进院时院子角落堆的整整齐齐劈好的被大雪浸湿的柴禾可以看出来,他应该在镇上适应的不错,起码没有冻死,也没有饿死。
“他是怎么死的?结果出来了吗?”美都问话的同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说是绝症,搬来之前就病了,父母离婚之后都有自己各自的家庭,没人管,遗体三个月都没有人认就直接火化了,骨灰现在还在所里放着呢。”
“也是个可怜人啊,你看看,这画画的不错,这些东西卖的时候我也去看看,买幅画送给我儿子,他也喜欢画画,搞不好会有兴趣。不过,他这些东西真的能卖到钱吗?他父母得知他穷困潦倒,问都没有多问,说他的垃圾都不要了,能处理掉就处理掉,如果处理不掉就扔了,挂电话时急切的态度生怕欠了债找他们麻烦,血缘这东西真没啥用。”
“那这次卖的价格应该很便宜,这些钱也就抵掉镇上给他提供住所的租金吧,多了估计真没有,镇上又做了亏本买卖,你说就咱这儿的生活条件,咱们本地人根儿在这儿都不愿意留下,怎么会还在妄想引进人才啊。”
“就是不甘心呗,你说这镇子要没有了,咱镇上的那些个领导去哪里啊?他们也不甘心退休,这小镇子的管理经验还给把整个镇子管理黄了,他们哪还分配的到工作啊,有办法的早调走了,剩下的这些没本事的也就是指望着这点死工资过日子,每年还能批下来镇子的维护费用应该也是他们的能力上限,咱们几个年龄到了,说退休退休,你说像美都这样的该去哪儿。”
“我去哪儿都能活。”相对于两个中年大叔,美都倒是安静,埋头干活。
“就是,咱们美都泼辣能干,在哪儿都能干好。”话虽是这么说,美都心里也打鼓,从小没坐过飞机,最远就是小时候体检去过省城,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和电视上一样精彩?还是和电视上一样危险?美都没见识过,小镇上留守的本地土著好像都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关于镇子的结果,一个关于自己的去向,总在传让大家弃镇迁移的消息却总也不落实,像个等待响起又害怕响起的门铃,没有人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但是每个人都知道门铃迟早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