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敛下灼热的眸,微微低头,嗓子即便有些沙哑,但还是勉强答复他,“与你有何相干?”
声音被压得极低极低,但是字字句句都像是从喉咙间挤出的一般,极缓极慢,像是昨晚的险情丝毫不放在心上。
陛下如何?他冷如玉如何?有什么重要,他是这么想的,也是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昨晚,一切都不一样了,刺客明是向着陛下去的,可他当时就陪侍在左右,危险之际,后方不知谁猛劲儿一推,他就要跌倒,刹那之际,她横跨了一步,用臂膀硬生生抗下了这锋利刀刃,有多锋利呢?从这被绑了一圈又一圈还见红的伤口就知道有多深。
男子气得眼瞳泛红,对视上她的眼神,却已不见以前她对自己的怜惜爱惜,是啊,也对,她身上已经订有婚约了。
冷如玉手死死拽着衣摆,迟疑了许久,终是反抗不了内心的挣扎,无力且无奈,“南舒,不许说这种话。”
“冷如玉,我从前就知道你真如了你名字一般冷心冷肠,无论我对你多好,你对我展开的好意总是昙花一现,即便那是我等待了千千万万个白昼等到的,我也心甘情愿,只当是块石头日后我也会将它捂热。但如今,我不想再念着你了,守着一个没有心的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
南舒身体有些无力地靠在背后的石壁上,望着周围的飒飒竹叶,“我替你挡一刀,就全是我还了这几年的情分。”
“南舒,我......”冷如玉默默呢喃,他抬眼,终是化为一声叹息,“这样也好,也好。”
南舒冷笑一声,她都被伤成这样了,一句好听的话他都说不出来。
怕是那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一点挣扎也没有,听天由命。
一句话刚落,不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三两道人声,此处虽是偏巷,少有人经过,周遭也遍布是灰尘,但有时闲散的宫人忙里偷闲,就爱经过此处,通过后花园。
冷如玉怔怔地望着他,面目可见得有些着急,此时的南舒褪去了精致的服饰,也没有穿戴头饰,只着白衣,披了件大褂,灰黑环境中冒出的白,最为醒目,偏偏对方还好似平常一般,平平静静,处变不惊。
“快走,快走。”冷如玉推搡着她朝里走,心里顾忌着她的伤势,手里压根不敢用劲,“你先进去。”
南舒依旧挺直着不动。
冷如玉:“进去。”此时的语气里,竟带了央求。
来不及了,人声已传至门口。
南舒唇微微抿着,用没有受过伤的那只手揽过冷如玉的腰,肩膀微耸,披着的外衫随之落地,他埋头在她的肩处,南舒抱着他,反身将他摁在了靠在墙壁的一侧,以墙壁做掩,正正好好挡住了两人的身形。
冷如玉一时没反应过来,紧张时更是一动不敢动,呼吸间透进鼻息的,六分清香,四分血气,她挡住了身后的灰迹,也映上了残余的落日余晖。
直到人影远去,南舒缓缓松开手,沉下暗色。
“走吧。”她道。
南舒半弯身,脸色有些苍白,捡起掉落在地的外衫,将之搭在手臂上,就要离开。
冷如玉的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站在她的身侧,视线灼目,受伤一侧泛血的范围在往外延申,明晃晃入了他的眼帘,他抬手赶忙抓住她的袖子,道:“我跟陛下说,说......”
南舒顿住,侧目看他,眸光明亮,似一块古玉。
冷如玉一直瞒着,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我不能侍寝。”声音越说越小,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冷如玉稍有的耳尖泛红,燥意上涌。
“原因是什么?”南舒有意探究。
冷如玉顿了一下,丝毫没想到这人会接着往下问,随便找了个理由,“身体抱恙。”
“哪门子恙?”
“......”
听完,南舒又觉得好笑,又好气。像是惩罚似的,在冷如玉的脸上啃了一口,“你可真狡猾。”
冷如玉一双眼此时能温情地润出水来,捂住脸颊,无声地控诉,心里念念有词,但考虑到她是病人,老老实实地就任她折腾。
“大人,这里有什么吗?”
整个后宫,养心殿守卫更严,守卫一层层包围住,偏偏今时今刻,向来尽忠职守的顾辞里顾大人说后巷竹林很是可疑。带三四个人来搜查,还要求人随便闲谈说上几句,这不是打草惊蛇嘛,奇怪的很。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守在墙侧,与其说是搜查,更像是在替人看门。
顾辞里望着右边还有一段距离到后花园的路,道:“没什么,你们去后花园看看吧。”
等身边的守卫都走了,顾辞里目光落在竹巷的随意一处片叶上,腹诽道:“还能有什么,有人在偷香窃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