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刺客,查出没有是什么名头?”裴知予收起在白猫儿身上的视线,抬眼对文华说道。
文华弯腰俯首,从胸口拿出一张薄纸递给裴知予,说道:“属下特意留下一个活口,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明显现象,还挺正常的,但到了早晨鸡鸣时,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烈性药物刺激,还来不及问出详细的便突然暴毙了。”
“这是根据他们脖子后面的痕迹画出的,倒很像是某个江湖的标志。”
裴知予看着上面的诡眼印记,嘴角挑起,“看来我们林御史也是被人当靶子使了。”
“可需要属下让下面的查查,究竟是何方势力?”文华问道。
裴知予合上纸放在桌面,“不急,既然那伙人这么急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又何必先冒出头给自己找麻烦。”
她不日就要准备准备启程前往汉州,可不想让他待在这里独自处理一堆麻烦事。
裴知予站起身,背对着亮起的屋子说道:“我记得这届名册貌似里有位冷姓的学子,你派人守在她的住所附近,别让她出现危险。”
文华躬身站着,面露疑问,她没记错的话,和主子交好认识的没冷姓这号人吧。
裴知予颔首,淡然而语:“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你再去查查尹凉和祁年嫝在朝中还有没有遗漏掉的人了,名册之外的什么魑魅魍魉都给揪出来。”
文华站在裴知予身侧,“主子,是瞧出名册里缺了什么吗?”
裴知予说道:“还是闹出的动静太小了。”
两大朝臣败得败,逐得逐。
不怕他们余党明面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怕他们叛逆谋反。
“您是说,安广王和尹大人也会是个幌子?”文华如站针毡,“谁会有那个本事?”
“科举舞弊是真,兵符藏匿是假,亦真亦是假,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信的了,只怕清除逆党是假,归拢人心才是真。”
“毕竟世上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我们早做些准备,到时就算被对方步步紧逼,也能有余力将局势反转。”
文华眉头蹙得厉害,眼神波动,“主子,属下想问您一件事。”
裴知予点头,“问。”
文华深思熟虑了很久,俯首跪在地面,开口道;“主子,如果啊,属下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家和国只能选择其一,您会选择哪一个?”
浮云拨开,露出如盘圆月,裴知予缓缓面朝向她。
“文华,我也是个俗人,是个俗人,就希望有爱人,有亲人,有朋友,要我放弃家保住我的国,不顾身后之忧,这太自私了;若是弃了我的国保小家,我良心难安,对不起母亲对我的谆谆教诲。”
“所以,这两个没有只选择其一的可能,国也是由千千万万个小家组成。”
“这世间的事可以如同风里风,听之一过,不留痕迹,但也可以如同漫天烽火,染红了这片夜空。”
裴知予知道文华心底的顾虑,微微颔首,道:“我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人。不会为了任何人就改变我的立场,卸下我身上的担子。”
文华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跪姿,“属下,明白了。”
裴知予见她心神不宁,伸手抬起她的臂膀让她起来。
文华并不像文邰一般可以随意自如。
裴家的女侍,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主人家的素养原则,文华自然更是受过祖宅祖训宗规层层严格把关,对主子服侍的同时也起到督促的作用。
天上的星斗,似乎怕风,又像是怕冷,全都静悄悄没入黑漆漆的夜幕。
“主子,是在担心主君?”文华见裴知予眉眼不舒,问道。
“嗯,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消消气?”裴知予凝神思索。
一把手文华挠挠头,退到一边,办事费脑子她在行,处理感情问题她不行。
二把手文邰眼里发光,信誓旦旦,“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合啊!主子,您示个弱,扮个苦,准行。”
“真的?”裴知予凝眸深思,问道。
文邰乖乖点头,凑近压低声音说道:“上个礼拜,杨管事和她伴儿还在赌气分床睡呢,结果大前天杨管事不小心摔了个大坑,她伴儿贴身照料,只不过待了两个晚上就和好了,昨天我还看见两人就春风拂面,乐呵乐呵相视一笑呢!”
文华眼神愣愣地看着文邰,瞪着他,直不丁戳穿他:“你又去听墙角了?”
喜欢听墙角的文邰,理直气壮:“啧,什么叫听墙角啊,这多难听,我是经过厨房,正大光明听见那些人唠嗑唠的。”
文华:......怕不是自己也搬了个板凳,参与进去了吧。
文华觉得这就是个歪主意,哪有女子向男子示弱的,谁家有点身份的夫郎不是变着法儿地哄着妻主,生怕自己的宠爱身份地位被新人代替。
又过了一会儿,在文华震惊的目光之下,裴知予抱起猫儿徐徐向前跨过台阶,认认真真说道:“看来今夜真得睡偏房了,床榻空凉,也没个人暖床,当真是寒碜呐!”
“夫郎?”
“夫郎要不,可怜可怜我?”
音落,她怀里的“小鱼儿”也缠人黏腻地喵喵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