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晓得错在哪里。”
眼看无望,南方凌音量逐渐下降,沉默片刻后,小声说道:“那母王,能差人去梅心斋买份六角的梅酥饼吗?”
“几天都没吃饱,也没睡好,都瘦成木杆子了要。”
“都这个时候了,你咋还有心思想吃呢!”忠勇王霎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咋养的,心怎么这么大。
“母王。”南方凌瞧准了她心软,撒娇意味明显。
“好了,好了,金铜你去吧。”忠勇王无奈地挥了挥袖子,叹了一口气,随便指使了个差吏打发。
守在屋子前的金铜跨前一步,弯身恭敬地说道:“好的,小人这就去。”
“早去早回啊!”南方凌说道,后面还来了句,“多带点银子票子啥的,那个点心贵。”
金铜嘴角忍不住抽抽,还得是她家世女。
墨色的天空布满了棋子似的星星,有眨眼的星也有一眼不眨的星。
布纺店里的老田家,屋子里好料皮不少,各种西域丝绸遍布在屋子里每个角落。
常年累月的数算盘,导致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有着厚重的老茧,平时再接上些小活,这些年她们一家也是过得逍遥自在。
老田数着墙上的皮料,琢磨着明日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正巧再过几日便是夫郎的生辰,可得弄点牛骨头给他补补,毕竟怀着身孕呢!
越想着眉眼越是上调,做活儿都有干劲了。
这时,身后的门被敲起,门被推开。
是个眼生的女人,戴着草帽,一身的黑站在暗处,右眼被黑罩子蒙着,瞧不清正脸。
老田依旧保持着毫无做作的笑,浑身的憨厚劲儿。做生意嘛,笑脸待人吃不了亏。
老田殷勤地说道:“贵客,可是需要哪种的料子?”
“听说你们上个月有从域外运回的丝纺?”
“客人还真是消息灵通 ,那匹料子我们都留着压箱底呢!”老田乐呵乐呵的,来大生意了,转身朝里的货架走去。
“其实我的消息也不算灵通,要不是我去了你老家祖籍,倒还真以为你死了。”女人摘下帽子,走到光亮处。
老田捧着料子,站愣在那里,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灰暗的,轮廓朦胧的云片,越聚越多,越压越低,一层盖一层地遮蔽了整个天空。
“二小姐,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老田心里真的不知是该说是甜味多一点,还是苦味多一点。
当年若不是二小姐将她送出来,她也享不了这潇洒日子,这几年的安稳光阴到底是她偷来的。
“还是要实行那个计划吗,其实……其实南宁国百姓是无辜的。”老田嗫嚅着,声音梗塞。
“无辜?”齐朝楚冷笑一声,“我阿母,长姐,幼弟就不无辜吗?那些死守在域外不明真相的亡灵就不无辜吗?”
“我从那个黑得如同地窖,充斥着烂肉死人味的地方爬出来,可不是看着京城这伙人过好日子的。”
老田听了她的遭遇,先是错愕,再是愧疚,可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老田站起来将料子放回原位,讲着私心:“可是小人早已成家,夫郎也快要生了。”说着就像是停不下来,一直絮絮叨叨,“小人刚回京城,一身破破烂烂,无钱两傍身,无处可去,是我家夫郎捡了我,如今有了身孕,我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再……”
齐朝楚听到这一顿,“有孩子了?”
“是啊,八个月了,快生了都。”话说完下一秒,老田就从架子里伸手抽出四五根细针,嗖嗖向齐朝楚刺去。
齐朝楚闪身一躲,将桌子连带着和先前倒好的茶,一股脑儿踢向老田。
滚烫的茶水倒在老田身上,她闷哼一声,眨眼的功夫,齐朝楚的长剑出刃便抵在了老田的脖颈处。
“当年救你,你如今倒是要杀我。”齐朝楚道:“果真是世态炎凉。”
“二小姐当初救我脱于围困,小人心中实在感激不尽,但如今我怎能抛弃夫郎和未出世的孩子。”老田面如死灰,嘴唇泛白,毫无血色。
齐朝楚放下剑,抽身归位,“孩子?你可知,我曾经也与想要相守之人有过一个孩子。”
老田一听,死寂的眼神中泛起光芒,“那小姐何不放下一切,我想家主也是愿意看到自己后继有人的。”
老田还想接着说,却被齐朝楚出言打断,“那个孩子死了,还未出世就死在腹中了。”
“被她们杀死了。”齐朝楚汗湿的手掌紧紧捏成拳头,仍是克制不住身体簌簌颤抖。
“所以,叫我如何放得下?”
“我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