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深沉,万籁俱寂。
南乔安静地坐在亭廊,低垂着头,望着荷塘里,脸上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身影显得格外无力疲惫。
裴知予想起往日将他抱在怀里的触感,一只手就能紧紧扣住的腰肢,他实在是太瘦了。
“主君今日,三餐按时吃了?”裴知予没有移开在他身上的视线,低声问杨管事。
杨管事低着头,神情有些担心,躬身回答道:“吃倒是吃了,但主君这几日胃口瞧着都不怎么好,每次都只是吃一点点。”
裴知予看着他面显苍白的肤色,皱皱眉,“吩咐厨房,熬点热的小米粥过来。”
“是。”杨管事应道,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裴知予吩咐道:“城南的小巷有卖樱桃的,明日去挑些好的,买些回来。”
“要有其他什么新鲜的水果,一道顺回来吧。”
杨管事虽然内心表示很疑问,但还是恭敬地答应了。
就像有感应似的,南乔还是注意到了身后的视线 ,抬头,正好撞上了裴知予的目光。
“昨晚,没睡好吗?”裴知予抬手,拂过他眼角,淡淡的青黑,明显休息不足。
南乔蜷了蜷手指,抬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微微偏过脸,眼神躲避。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无数次的警告自己,却又无数次的动摇。
他太任性了,自己摔了个趔趄就算了,还会连累身边的人,他怎么会这么没用。
阖上眼,低着头,任由着眼泪沿着眼颊落下,膝盖弯起,手臂遮掩着脸,就想藏着不让她看见。
裴知予呼吸停滞了一下,空气中飘来阵阵酒气,浓的醉人。
“你喝酒了?”
石桌上还摆着两三个玉瓶,散发着酒香,哟,喝的还不少。
裴知予轻叹:“身体不好还喝什么酒。”心里也不禁好奇,他到底从府里哪儿摸到了这两瓶酒,还不被人发现。
南乔眼睫轻颤,她生气了?
“就一点点。”声音轻轻的,就像飘扬的羽毛直挠地人心发痒。“没事的。”
尝过了就又想再尝一点,就像上瘾了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裴知予坐在他的身旁没作应答,透过他的身后,望见了流苏树上已经开了蕊的流苏花,漫天雪白,芳香飘散。
想起年少时,他也总喜欢偷喝镇北将军府里的酒,明明酒量一点都不好,一碰就醉,醒来还总不记来事儿。
偏偏所有人都愿意纵着他,总是及时备好了不伤身的甜酒。
他二姐还经常笑着吐槽,就是个被酒腌醉的小猫,仗着有人给他收拾,肆无忌惮地挠人。
当时她就在想,谁家要是娶了这家儿郎,以后府里得有多闹腾啊,想想就头疼。
现在,裴知予回过神,望着他红灼厉害的耳垂,弯唇,酒量还是这么差啊!
就是太乖了......
没过多会儿,杨管事端着冒着热气的粥过来,她抬手示意了一下,杨管事点头,将粥碗案板放在石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殿下,喝点粥,养养胃。”
南乔听到声音蹭的一下抬起头,就要站起来,头一阵眩晕,酒意根本站不稳,看着下一秒就要摔倒。
裴知予怔住,被他这一顿操作也晃了下神,赶忙扶住他,柔软又单薄的身体就这么顺势贴近了她的怀里。
南乔缓缓抬头,脸颊红晕,眼神醉意靡丽,“你不许叫我殿下。”
“就你,不许。”嗓音很哑。
裴知予:?
瞧着他这副样子,她挑眉了然,这是酒劲上头了。
“为什么就我不许?”裴知予扶住他,诱导着他说出真心话。“那我叫什么?”
她贴近他的耳边,就像蛊惑人心的铃铛,“叫小虞儿?”
南乔蹭着她的脖子,停顿了好久,说道:“小虞儿没有了。”
“现在,只有六皇子。”可怜兮兮地继续说道,“叫南乔。”
比起南乔这个名字,他更不喜欢殿下这个称呼。
裴知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敛神嗯了一声。
余光瞥见泛着热气的粥都快凉了,裴知予将他缓慢坐着依靠在廊柱上,转身拿起汤匙端到他面前。
他眨巴着醉红的眼睛,倾斜着身子,歪着脑袋,乖顺地依靠着,就那么无声地望着她。
都快把她的心给看迷糊了,裴知予叹了一口气,这哪里是小猫,明明就是狐狸,专门来勾人的,蛊惑人心。
“好了,我喂你。”裴知予咬了咬后槽牙,“别这么看着我。”
红晕弥漫在南乔的脸颊,养胃的小米粥明明没有味道,但尝着像是加了糖蜜。
他心跳得飞快,紧张的手指扣在石凳上,酒意的热燥让他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一碗粥本来也没有多少,不知不觉就喂完了。
“我有些困了。”一只手攥上裴知予的衣摆,嗓音里还带着朦胧的哑,眼眸半睁,仿若下一秒就要阖上。
裴知予放下粥碗,转身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还透着红晕的脸颊。
“那我抱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