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眼睫留下,细长的不连续的线条滑落下去。
谢泊忽然想到英语作文里面常用到的比喻,她的眼泪像珍珠。
Her tears are like pearls.
“擦一擦。”他掏出来纸巾,示意她。
“你确定?”沈橘安被他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嗯。”他一脸坦率样子。
“低头。”他没反应过来,沈橘安垫脚用手轻轻地拭去他眼皮上的雨水。
“谢谢。”他别扭地扭过头,只给她的视线留个通红的耳根子。
“你害羞什么?明明是你让我擦的。”沈小霸王这会儿恢复了以往的气势。
“啊没事没事,我痒痒。”
“可能是空气太潮了。”
雨声渐渐小了,他们两个人一个收伞,一个开后门,把雨声抛在了身后。
“马上英语默写啊。”
“我去,我没准备。”
上节课英语和数学换了课,她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逃课失败”。
“谢三白,你不提醒我啊。”沈橘安用笔戳他的肩膀问道。
“戳肩膀可不是好习惯,不礼貌的。”谢泊坐下去,把她手里那只笔拿走。
“那我以后就欺负你一个。”
“好。”明明被“欺诈”了,他嘴角还带着笑。
这家伙果然是天生的受虐体质,她想。
温岚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外套,抱着本子进来,笑得灿烂。
“准备好纸和笔,现在开始。”
“借我抄抄。”沈橘安用手肘戳了戳旁边那人。
“来,随机点一个幸运观众,沈橘安上。”
温岚看见台下低着头做贼心虚的人,故意上前。
“老师……我没准备好。”
“那要不下节课去我办公室默写。”
“好。”对面声音太温柔了,她不由自主地陷进去,以至于都没听清人家说什么。
“老师,我帮她听写吧,您过会不是得去开会吗?”谢泊期待地问。
“哦,对对,可以。”
学生时代,有两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一种是老师,官大能压人。
一种是成绩顶好的,他和李泽那种,有实力说话也有分量。
即使是温岚这种看众生一律平等的,也得偏爱他们三分。
“比心。”她用唇语和手语完成了神圣伟大的感谢仪式。
“abandon”
“bean”
“respond”
温岚从一排排座位的空隙中游走,偶尔敲打一下神游的和说悄悄话的。
“好,同位之间互改。”
“一百分一百分。”沈橘安看都没看,就替他打了个大大的勾。
“你这是枉法。”
“这叫足够信任。”
沈橘安替她自己也打了个勾,还振振有词:“我信任你和信任我一个程度。”
谢三百哪里架得住她这样油嘴滑舌,又偷偷地笑起来。
沈橘安,是他生活里所有的甜。
“不行,你下次被叫上去怎么办,必须好好默写。”
“我怕你啊。”
看着眼前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猛地生出来一种想捉弄的冲动。
他故意在她的视线里面假装愤怒,然后举起来右手。
“老师。”
沈橘安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忙拽他的袖子。
“你们演话剧呢?霸王别姬吗?”
“我肚子疼。去厕所。”他又偷偷笑,脸上的红一直泛到了耳根子。
“大骗子。”沈橘安小声吐槽道。
这家伙跟谁学的,会捉弄人了?
“那个,任如意,你上来,我得给你说说你作文的问题。”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裤子,突兀的一小片红。
“哎,你看她。”
“好尴尬啊。”
“我去,人缘不好也没人提醒。”
沈橘安从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清醒过来,她那个位置,能看见那朵扎眼的红波。
“小心点,你裤子有点不干净,没有那个可以问我借。”她没犹豫,径直走了过去。
她声音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却做着最温暖的举动。
“谢……”任如意一脸无措,语气干巴巴的。
谢谢还没说出口,那个她眼里有洁癖又大小姐性格的人已经回了座位。
课间休息的时候,沈橘安收到了一张久违的字条。
上面板板正正几个大字——对不起,谢谢你。
任如意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她的情感,她是嫉妒的,是自卑的,也是羡慕的。
沈橘安回过去几个字——不打算原谅了,帮你只是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
她总算释怀了,这个朋友,从来就没把她当成朋友。
有些人就算离得再近,可心里有堵墙,总归是疏离的。
她对她,可能也就只有感谢和愧疚了,朋友不该只有这些。
其实,有人撑着伞来接她的时候,她就对她墙上落笔的梦想释怀了。
没有很多的朋友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