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物质守恒定律吗?”他停了步子,盯着那双起了朦胧水雾的双目道,“大家都会永生的,就算只剩下蚀骨也能孕育生花。”
化为人间一粒尘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他才十七八岁,生死却看得比谁都淡。
以前小学老师说他早熟,还真没说错。
“可是,那样就看不到你了。”
“人活一辈子就够了。”
他这一辈子已经够苦了,妹妹的失踪,父亲的离世,周遭看客的冷眼。
于他而言,回首不过都是晦暗无光的岁月。
幸好她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用好多词汇描绘过她,阳光,彩虹,甘霖。
后来发现她在他心里太过盛大耀眼,她的模样,是没法用这些表达的。
“正是因为短暂,所以美好。”谢泊说的是他们相遇的时光。
他悄悄勾起一个明媚的笑来,上天对他还不错,没打算放弃他,还给他送来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可以闯进你的世界,和他说他这世外桃源位置真好。
她可以看到他的闪光点,和他说他是很厉害的人。
她也可以看到他的晦暗,知晓他乌云般的心情。
“我信你。”沈橘安抹了抹眼泪,嗓音有点发哑,眼神却多了几分坚定。
窗外景色黯淡,她那个位置看过去只有光秃秃的树和萧条的草丛。
上午连着三节数学课,沈橘安托着腮子睡了好久,终于在最后一次放学铃声响起来前醒来。
教室人基本上走光了,谢泊还趴在桌子上研究着数学题。
他习惯了一个人走在最后去食堂吃饭,因为那个时候人少,没有什么麻烦。
“饿死了,我们去吃饭。”沈橘安把他拽出了教室,说他不懂得享受。
饭菜凉了对胃可不好。
他这人大晚上天天馒头就咸菜,中午吃冷掉的饭,身体怎么能好。
初冬而已,沈橘安就觉得有些冷了,今天莫名起了很大的风,灌进她校服口里。
“好冷。”
“今天风大,你站在我后面吧。”他这不是建议,是请求。
“好。”沈橘安倒是不客气,拽着他校服猫着腰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颇为滑稽的走在路上。
“哎,我们这样像不像开火车?”
“嗯。”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以后,那时候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一辆私家车了吧,偶尔去野营啊,去旅游啊。
“想什么呢?”沈橘安从后面绕过来,跳起来玩笑似地戳他的头。
“在想以后。”我们的以后。
“那你可得努力,以后我就是全球首富了。你得抓紧跟上啊。”
她说,最好的后来,是我们都要好好的。
她其实还想说,最最好的后来,是我们还要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漫步在安静的小路。
“嗯,我抓紧跟上沈老板的节奏。”他这话有调侃,有奉承,更多的是真心。
这话爱听,她笑得花枝乱颤,乐得在风里晃荡纤瘦的身子。
食堂这个点人不多了,沈橘只排了一会的队。
“姐,我要西红柿鸡蛋,糖醋里脊,鱼香肉丝。”她看了一眼盘子,决定先委屈一下味蕾。
听见喊姐,食堂阿姨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替她多打了点菜。
“我要红烧排骨,清炒鸡蛋。”谢泊紧随其后,要了剩下的菜。
“小伙子,你可是头一次要两个菜。”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这确实是第一次。
“阿姨多给你打点。”虽然没沈橘安碗里的多。
毕竟谁不喜欢嘴甜的人呢。
“真没素质,自己吃完了也不知道扔掉。”沈橘安正在找一处干净点的桌子。
“这吧,安静。”谢泊个子高,视野也更广一些。
他永远喜欢靠窗的位置,通风又让人觉得惬意。
“嗯。”
沈橘安端着盘子,慢悠悠地坐了下去。
“等着我去拿筷子。”谢泊看到她手上空空的,起身去拿筷子。
她一向被人伺候惯了,有时候会没意识地忘掉一些事情。
“谢了。”沈橘安吃饭一向很慢,她爱细嚼慢咽。
“这两个菜你尝尝吧,学校食堂你之前都没来过。”他用第三双筷子给她弄了些菜。
“好。”
“非触,扣分。”夏萱花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
“沈大当家的,这位是压寨夫人吧!”瘦弱的小姜从后面冒头八卦地问了句。
压寨夫人,沈橘安莫名想到自己披貂的场面,以及谢泊害羞地手帕掩面坐在她腿上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毫不顾忌地笑起来,笑得身体发颤。
谢泊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生出来一种奇妙的感觉。
仔细想想,压寨夫人,地位还挺高的,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