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抬头,一方低头。
鼻尖距离不过巴掌,呼吸不自然地缠绕,突兀的喷洒在皮肤表面。
一刹那间尘封的记忆如烟雾散开,似乎是印象中的眉眼,可又有了明显不同。
眼前的这双眼眸极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眉峰的末梢隐藏锋利,居高临下。
曾经清清凌凌、肆意流淌的溪流,逐渐凝结成坚冰的轮廓。
对视只有一瞬间,眼前的青年直起身,后退半步,恰好站在雨帘之外,一手斜撑着大黑伞,一手托着小奶猫。
林早早连忙站起来,满脸惊喜:“是我,我是林早早,你还记得我吗?两年前你毕业旅行就住在我家民宿。”
祁知夏垂眸撸猫,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比以前更加低沉,漫不经心。
“我在附近实习。”
林早早手指几栋建筑之后最高的那栋,鹤立鸡群在繁华的商业中心,硕大的公司logo在雨幕中流光溢彩。
“好巧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原来你也在这座城市上班,有空一起出来玩呀。”
“你喂它吃了什么?”
“火腿肠,有什么问题吗?”许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林早早兴奋的语气稍稍收敛,小心问:“这是你的猫?”
“嗯。”
她的神色微微困惑。
这是只普通的小狸猫,浑身湿漉漉,脏兮兮,怎么看都与寻常流浪猫一般无二。
“再见。”祁知夏将伞撑到头顶,身影没入朦胧的雨帘。
走了两步,他停下来,转身,目光落在她堆在脚边的行李上,眼神微动,冷漠的声线染上几分温度。“需要帮忙吗?”
……
热水从头顶洒下。
寒气和湿气齐齐涌出体外。
林早早的大脑像喝醉了似的晕晕乎乎的,忍不住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突然,她注意到了架子上玫红色的女士洗面奶。
再往后看,一排品类丰富的女士洗护用品,零星男士用品夹杂其中。
推开浴室的门,迎面而来的空调冷气撞开热气,吹醒大脑。
她仔细查看的身上的衣服,T恤、牛仔裤,穿得整整齐齐,没有问题。
客厅里,祁知夏背对着她,半蹲在地上,正在喂小猫吃东西。
林早早凝视着他挺直的后背,开口:“祁知夏,谢谢你借我地方收拾,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祁知夏转过身,维持半蹲的姿势,虽然视线是从下往上,林早早却感觉到被审视的人是自己。
果然,他问:“你去哪里?”
“是我朋友,”她的语速极快,像是设定好程序的语音播放:“我突然想起来的,她说她也在这里,住在她亲戚家,让我来了就去找她。”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半,她说完这段漏洞百出的话,脸颊止不住发烫,直接提起行李走到门口。
祁知夏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你朋友吗?”
她呆了一下,连忙摇头,“是的,当然是,但是会不方便,你……老婆,怎么没在家?”
祁知夏慢慢站起来,黑色瞳孔中闪着奇艺的光:“老婆?”
她连忙改口:“未婚妻。”
他的神色愈发古怪。
“……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祁知夏走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
林早早站在门口,踌躇不决。
脏兮兮的小猫在干净漂亮的地毯上打滚,小脏爪子一扒拉,打翻装水的陶瓷小碗,她赶紧走过去收拾。
一边收拾一边仔细观察这栋房子,是个装修精致的……单身公寓。
等祁知夏从浴室出来,林早早躺在沙发上面睡着了,明亮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白里透红,像颗可爱的苹果,也像微熟的水蜜桃。
祁知夏脚步不停,回去卧室的路上顺带关上客厅的灯。
灯熄灭后,林早早睁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房间里,被静音的手机屏幕不断闪烁,祁知夏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沉稳如山的男声,饱含威严。
“子公司被你表哥弄得一团糟,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现在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你要心里有数。”
“你母亲说秦家姑娘今天又来家里了,我不希望你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但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先订婚,还是结婚,早做决定。”
“你哥不在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
闹钟刚刚响起来,林早早就睁开眼睛,飞快按掉闹钟。
客厅里漆黑一片,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跑到小区外面买了两份早餐,回来想起没钥匙,于是把一份早餐挂在门口,给祁知夏发信息。
上次信息还停留在两年前,她感慨了一下,快速编辑信息发过去。
跳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