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之恩,金程来世必当报答。”金程恭恭敬敬地朝云归抱拳。
鸣磊眉头一皱,随手扯了衣角上的布条,将手臂上的伤口捆了,期间警惕不减半分。
云归瞧着金程那生无可恋的模样,继续道:“这金家真是有本事,培养的试刃都这么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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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湘背上的梅老夫人挺重的,她一刻也不敢懈怠,从杂院的侧门出去,用尽了力气往街上跑。
天慢慢暗下去了,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苏容湘好担心这零零散散的人影帮不她什么忙,于是她不敢轻易求救,连大声喘口气都不敢,决定靠自己的双腿往梅府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有人慢慢地围了上来。
回头看去,几个普通民户打扮的人正呈包围之势,定定地看着她,再定睛辨认,这些人种竟然有她熟悉的面容。
梅晚乔随即从人后冲出来,他是是孝子,危急关头当然先惦念母亲,可见到苏容湘弱小身躯逃命时也要背着婆母时,他泪目了,突然明白,眼前的这两个妇人对他是同样的重要。
“夫……夫君!”
苏容湘双腿颤抖,委屈不安齐齐涌上心头。
梅晚乔上前的同时,心里把云归从头骂到了脚,将母亲从妻子背上接下来后放上家丁备好的担架,转头紧紧将妻子拥入怀中,“没事了!没事了!湘湘别怕!”
“湘湘”二字,是他在缱绻时才肯叫出的,即便此刻狼狈,苏容湘却又觉得这称呼婉转动听,年轻的刺史夫妇不顾目光,当街拥抱良久。
与这边的温馨不同,元莨带人在外支援,急得犹如热锅蚂蚁般。
“主子。”剑棋打探完情况,回来报告。
夜露微重,元莨正亲自带队在外支援,他看着不远处星烛未燃的院落,心焦不以。
“如何了?”
“梅老夫人和少夫人已然脱险,并且,刺客的真实身份弄清了,是金氏试刃。”剑棋答:“可云少主还未释放信号,其余人还在待命。”
“哦?”元莨挑眉,瞅着剑棋不咸不淡地道:“她竟然……没跟梅家人一块逃?不过,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你都提前赶出来?”
对剑棋来说,在外能动摇的事不多。
“属下刚才在射箭的刺客身上发现了这个。”剑棋奉上一枚令牌。
元莨抬了头,瞧了那东西半天,问了一声:“这东西……是我们见过的那个?”
“属下眼拙!”剑棋低头。
“大少主的物件出现在此,恐怕非比寻常……”言书接话道:“少主,您不能与兄弟杠上,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扯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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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宫的书房内灯火彻夜不熄,红烛黄光下,太子正聚精会神读着一封密函。
“殿下,金氏归顺已有十数载,当真要保住他们啊!”
太子一愣,低头再次研究起密函来。
信上说,宁乐王在姑苏查案,破获行宫贪墨案后并未返回金陵,而是继续待了下来。
拿着密函的手一紧,太子瞳孔微震。
宁乐王,元莨,姑苏……
王国舅见太子神情微变,沉声道:“江南富庶,贵妃母子又得盛宠,宁乐王虽表面上不重权术,可暗地里却在江南拉拢人心,其心,不纯。”
太子抬头,看向舅舅,等他说完。
“当年先帝并不在议储行列,是得江南氏族力挺才得继位,后来先帝对江南多番侧重,这一传统延续下来,当今陛下更选在金陵修建行宫,这便是对江南又有了新的打算。”
至于如何打算,太子当即猜到了一二。
此番派元莨前去督造,皇帝是否有些让他亲近江南氏族的意味?
这么一想来,若元莨有意暗中豢养势力,敛财夺位,也实属有机会。
皇帝本就偏心,那是处处倾潵的偏爱,如今最爱的儿子长大了,对不受宠的太子而言,的确是威胁。
可元莨平时表现的,确是崇拜兄长,亲和有礼的好弟弟形象,如果他真如国舅所说,那……他也太能隐忍蛰伏、处心积虑。
“四弟他,不可能的!舅舅多虑了。”太子并不相信国舅所言。
国舅沉默,一时无言。
光是凭借金氏数年暗自贩卖的兵器抽成,王国舅早就富得流油,眼下怎肯任人断了财路。
可元莨那边切实抓了把柄,强硬发难,反而会落下残害皇室宗亲,大不敬的罪名。
况且金氏能小心谨慎地经营这么久,朝内党羽是早已盘根错节,再说还有太子顶着。
所以当下,王国舅想要不动声色地将金氏在这场博弈之中摘出来,便选择,直接表明了其从属东宫的立场。
若元莨默认,有心相护便罢,若元莨揪住不放,那便是发难东宫,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