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刺史府邸,檀香袅袅的书房内,许久未见人影的梅晚乔正襟危坐,他手里持着几日前刚收到的密信沉默地看着,心中不安,眉头紧蹙。
苏容湘难得今日收工早,回府便听闻梅晚乔回来了,就往书房来。
他听见苏容湘的脚步声,原本绷直的肩背略略一震,继而又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他在挣扎,是否对妻子说出真相。
梅苏这对夫妻,都是天生的傲骨,二人脾气相当,别扭又清高,苏容湘进门,本想挤兑他两句,可话到嘴边,又撇撇嘴,摇曳生姿地行到一边坐好,只等梅晚乔先行开口。
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相对无言,室内仿若只剩下青烟几缕。
“工坊的事儿都忙完了?”还是梅晚乔先妥协,主动搭话道。
“没忙完,只是惦记着清晨婆母有几声咳嗽,我向医师求了枇杷膏,回来给婆母冲水送服。”苏容湘的声音平淡无波,不参杂一丝情绪。
梅晚乔知道,每当苏容湘这个人讲话刻意平静的时候,那就是她真正动气了。
于是他下意识弱声回道:“这……这样啊……辛苦夫人了……”
苏容湘冷哼一声,用手帕擦了擦指尖,眼神一片冰凉,“夫君有空还是多去瞧瞧婆母的好,自从她愿意照顾贫儿,整个人都开怀不少。”
“哦……”梅晚乔应到,“这倒是,好事……”
苏容湘闻言,将手上的帕子又揣回怀里,美眸四顾,又问道:“那夫君外面的事,又当如何处理?”
这事她早就想问了,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归根结底,要指责她一句善妒。
就知道她要提这个!
梅晚乔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来回奔波不说,那个刺客自上次作案来便销声匿迹,可结合云归在赵府发现的端倪,两厢结合他发现真正能用在查案上面的线索少之又少。
他又不甘放任坏人逍遥,偏偏云归还一肚子坏水。
除了叁天两头躲出去,他还能怎么办?
苏容湘现在竟然来直接问他,外室怎么办?
怎么办?
他哪知道怎么办?
他连云归什么时候将飞雁弄出来的都不知道。
思及此,梅晚乔差点被气得耳鸣,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柔声道:“夫人……我……”
他偷偷看了一眼苏容湘,见她脸色还不算太难看,又补充道:“要不,先就这样……”
苏容湘冷笑,“这是何苦呢?”
“我苏家择婿虽苛,但也定无绝了夫家后的道理。”
在外人看来,苏容湘嫁进梅家这多年都无所出,梅晚乔早该纳妾了。
“我……”梅晚乔略慌。
苏容湘不给他辩驳机会,继续道:“只不过那外室身份太……哼!怪让人恶心的!若未来梅家孩儿出自她腹……当真是笑话!”
话音未落,梅晚乔的脸,肉眼可见的更沉了。
夫妻十载,忍受过太多类似的冷嘲热讽,况且,难不成苏容湘真的以为他梅晚乔的眼神能落在一个风尘女身上?
说完,苏容湘识趣地闭了嘴,心道这冤家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差,脸也真是越来越臭了。
然而,此刻这位被发妻鄙夷审美的的梅刺史,却满心满脑都是赌气。
赌气至死!是文人所谓的心眼。
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手底下的那封密信在手心拧成一团废纸。
“此事你必过问,照看好家里便是!”
“那是自然!毕竟眼下,我还是刺史夫人!”
原本梅晚乔还有求饶的心思,可被苏容湘这么一刺激,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问他是个好丈夫,可苏容湘总是对他淡淡的,心里忽然起了点报复的心思。
他豁然起身道:“衙门里还有事儿,我去办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先出门去。
苏容湘暗自咬牙,怎的也不肯输了阵仗,她开口道:“那我便不予夫君留饭了,毕竟家里的饭,不如外面香!”
这尖锐的话,刺激的梅晚乔微微的愣神。
苏容湘便趁着这个功夫,挤开他的身体,抢先出了门去。
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梅晚乔胸中的那股怒气霎时无法压抑,温騰的稠糊流遍全身。
他被气的脚下踉跄了一步,没有这遭,他还不能清楚枕边人是有多厉害。
言语若能杀人,苏容湘近来的冷嘲热讽足以将他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