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菊若傻眼。
皇帝膝下的六个儿子,顶数元莨最受宠,来之前她便已想好,以她一个四品官家女,能嫁与宁乐王做侧妃都是好的。
自元莨回京后,各方都盯着他的婚事,谢贵妃的门庭几乎要被找来叙旧的儿时姊妹踏破,谁知这母子俩,一个都京中贵女都没看上。
皇后怎能放过这种机会,她认为元莨长于皇家富贵窝里,男女关系上该是来者不拒,顾熳那种泼辣奔放的被拒后马上又送来个小家碧玉的,不信拿捏不准元莨喜好。
高超的手段就是明明硬塞给你的女人,却让你自己觉得是心甘情愿的。
当年,太子择偶就是这样被控制的。
元莨逃似的离开宴会,来寻母妃。
谢贵妃好动,做不来后宫人中那阿谀奉承,也不爱女红诗歌赋等项,便自顾在长翎宫殿后辟出一块空地,放置各色行伍之物,从刀枪剑戟到星火流锤,应有尽有,正中靠墙处还摆了数套弓弦箭靶。
这便是她的寻常消遣。
像这种宫宴,她是最不耐烦的,每个人都像带着假面,笑里藏刀,更何况今日她们母子还像猎物,被多方环伺觊觎。
“嗖……”
红羽箭破空飞出,正中红心。
“母妃好箭法!”元莨一边拍手,一边走近。
谢贵妃抬高下巴,手持软弓,再捏一箭,瞄准远方的箭靶。
“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想推我出去。”谢贵妃说着,手上羽箭再放。
可惜这次失了准头,箭矢落在红心之外,这样远的箭靶,如此成绩已经算是上佳。
谢贵妃悻悻放下弓箭。
入宫二十余载,她依旧会在节庆时思念父母亲人。
谢家为避外戚锋芒,盛大场合一向是借口不出席的。
皇帝自然要在群臣面前表现的跟皇后恩爱有加,忽略她是必然的。
“来!你试试!”
谢贵妃让元莨自己去选弓箭,她退到一边只观。
元莨随手挑了一把来,会挽雕弓,利箭出弦!
箭矢足足扎进红心两寸,可见力道。
“好!”
如此干脆利落的箭势,令谢贵妃欣慰。
“出去一趟,你倒是改了从前的拖泥带水。”谢贵妃道。
从前教元莨射箭时,他总是难改瞻前顾后,往往瞄准就要很久,最后又因想的太多,成绩难高。
如今却大不相同了,谢贵妃暗暗比较,究竟是改在哪了?
元莨笑道:“有人曾对儿臣说,利刃出鞘贵在神速,准不准的不必纠结,一击不成再补一击就好。”
谢贵妃脸色一喜,“谁说的?”
天之骄子的思维难免不容错,这是高标,也是桎梏。
儿子纠结十几年的毛病,这一句话奏效。
“尽染!”元莨笑道,“母妃,您就帮帮我,这么些人天天来,儿臣烦死了!”
谢氏一族虽然有功有爵,可到底占个外戚名头,上面还有一等世家皇后家族压着,自然不能太露锋芒。
谢贵妃只是桀骜,并不是傻。
她让人上些小菜来,母子二人在长翎宫开了小宴。
“莨儿!”谢贵妃难得正色,“巡防一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元莨沉声道:“儿臣不想接!”
这话与谢贵妃预计的差不多。
“母妃,外祖父说过,我非嫡非长,太大的权柄只会引来猜忌,儿臣只想像九叔那样,做个闲散宗室。”
“我看你是没心思在京中待吧?”瞎子都看出来他的魂不守舍。
元莨撇撇嘴:“您不是也着急娶儿媳妇?帮帮忙吧!”
谢贵妃听他说的万般无奈,失笑:“你何曾这么沉不住气?”
元莨咬着下唇:“主要是她太好,我怕……夜长梦多。”
“你这臭小子,老娘养你这么久,从未见你半点孝顺!如今为了个姑娘,来麻烦我了?不管!想讨媳妇自己讨去,别来烦我!”谢贵妃一连饮了几杯白酒,说话更加随意了。
“母妃想想,若那娇纵任性的顾熳是你媳妇,再或那拈酸阴郁的尹菊若天天围着您,是不是更让人烦?”元莨一张巧嘴,开始忽悠母亲。
谢贵妃微醺,竟真的思考元莨说的,顾熳?尹菊若?整天围着她?
突然,一个哆嗦,好像还真是,不觉得大家能投缘。
“那不还有苳茹侄女或凌家丫头!”谢贵妃袅过闷来。
儿子想忽悠母亲,还嫩了点,
“再不然还有张大人、王大人、阿猫、阿狗……家的女儿,总有性格好的,反正谁做我儿媳妇都行,又不是跟我过日子,无所谓哦!”
其实元莨是想让母妃给皇帝吹吹枕边风,将他外放到江南一带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