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佛,观世音,罗汉殿,……
拜倒地藏王殿中时,一个香客都不见,唯有供烛明灭。
云归在蒲团上跪下,闭眼合十。
席禹也学着样子,跪在她身边。
席禹已将心事默念一遍后,看她还在闭眼,好奇问:“拜的什么?”
云归跪在蒲团上,回过头来回答他:“替离开的人求个相安无事的来生。”
席禹一愣,这话讲的高深。
殿中烛花噼里啪啦爆了两声,柔和的光辉倾泄在云归的侧脸上,才发现今日的她脸白如雪。
他第一次觉得她憔悴,只道:“拜完就起来吧,办完事放你回去休息。”
这俩人虽然拜佛,却不全唯神佛。
如神佛真垂怜恩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世间岂来这么多苦命人。
云归不清楚席禹信不信,她自己是不敢找任何寄托。
拜完地藏殿,往外走时,突然问:“你……相信吗?”
殿外金乌挣破阴云,一束阳光照在那张明净淡泊的脸上,驻足,云归眼睛回看向那高大如山的佛像,若有所思。
席禹心中一紧,眼看云归半扇的眼睫轻颤,不知是否勾起她的隐痛,“信佛有佛在……”
他故作轻松道:“我真是思量少了,两个不敬神佛的却来爬山。”
“但真有正事,遂川那晚逃掉的两个山匪找到了,他们来这寺中,剃度出家了。”
云归意外,“什么?”
“不是说,没留活口么?”
“那都是迷惑州府的,真人在这。”席禹缓缓道:“云九昨日来此,本来要回去向你禀报的,是我让人拦下,告诉他你明日就来,不必多跑一遭。”
说话间,二人脚下未停,来到寺后厢房。
厢房外有个陌生男子抱剑半倚在门框,看那样子就是彻夜未睡。
光凭身形,云归便认出那男子是易了容的云九。
见云归来到,云九打起精神,冲她抱拳,云归摆手。
“少主,都问清楚了。”云九小声在云归耳畔嘀咕。
“他们并非遂州府兵,而是来自中州。”席禹道。
“中州?”这消息与云归估计的有些出入,“中州不是……”
中州是天子管辖。
“若是那位至高无上的人,便不至于行苟且之事,该是他的麾下,出异心了。”席禹这话说的隐晦。
“问清是谁了?”云归看看云九,再看席禹。
光瞧那样子,两人并没能问出幕后之人。
“他们位阶太低,只看守矿山,没资格接触上面的人。”席禹道。
“那现在……黄碌要杀他们,京城定不会再继续相信他们,除了跟我们合作,这二人别无选择。”
云归分析的头头是道。
“没错!”席禹点头,“但…这二人倒还有几两硬骨头,威逼利诱两日,都不曾松口。”
“所以,你是让我来当说客的。”
兜这么一圈,竟为了这点小事。
“你就说,能不能劝服吧?”席禹抱膀,语气没正行到仿佛说的不是正事。
云归翻个白眼,先叫寺里送了一桌子斋饭过来,而后朝云九使眼色,主仆二人抬脚进屋。
席禹只身等在外头,他从小书读得平常,也不好习武练剑,跟普通的孩子无甚差别,在席家,太过出挑的孩子往往都得早夭。
而云归在其母的刻意教导下,兵法谋略了得,她一身谋略可敌千军。
席禹从未怀疑过云归能力。
屋内策反说的正热,席禹在外面等的无聊,转头见僧人布斋,顺道要了碗面,坐在台阶上嗦,面才吃了一半,房门“吱呀”从里开了。
云归拍拍外氅走到门外,扬了扬眉,“走吧,下山。”
席禹知道她擅言,却不知厉害至此,将将半个时辰。
“这么快吗?”席禹嘴中含面,声音不清。
云归懒得和他细讲,在怀中掏出包绿豆糕,塞进自己嘴里,“把你的人撤回去点,只留几个看着就行。”
云归吃着绿豆糕,“麻烦死了,这点小事折腾一上午,赶紧下山,回去睡觉。”
席家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对云归扮演的玲珑公子好奇,却不敢直视。
春曰景色美,林间常有蝴蝶蹁跹,一身男装的云归清雅俊郎,她见小僧在沙沙扫地,随口打起招呼道:“小师傅,辛苦了。”
这声音十分轻快爽朗。
小僧抬头看她一眼,脸上霎时一红,连忙移开目光。
席禹失笑,无奈道:“天天招猫逗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