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散养的一只孤傲白天鹅,这鹅还是她小时候,在外公领着下挑来的,外公原意是让她多些玩物,谁承想这倒霉天鹅,长大后专挑她啄,把云归气的,直接将它发配遂州。
有些年头了,这货竟然还活着。
云归向来喜欢这些小玩意,幼时孤独,养不了猫狗,便是只蚯蚓她恨不得都养来当知音。
但这天鹅,平常不爱搭理人,身上白毛却被打理的油亮,鹅脸永远一副不屑的样子,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小时候被啄的阴影还在,云归不敢惹它,继而脚步转为轻轻的走。
小院僻静,她脚步又轻,转过岩山时,三个男人谁都没发现。
席禹正一挑长眉:“此事本不该劳烦宣阳王,意外而已,山贼已被剿灭,案件结了。”
元莨为人端正自持到叫人头闷,他明明嗅到端倪,不甘心道:“结了?怎么结的?那山上明明疑点重重,何不彻查!”
席禹微哼道:“彻查?怎么查?拿什么查?莫说一切只是猜测,就算真有猫腻,此前我们闹出那么大阵仗,早就打草惊蛇了,人还能留下线索,提头来送?”
元莨到底是受宠皇子,自小被捧得恣肆纯真,接连在岭南山南两地遇险,他想法还如此天真。
大概是见不得蠢货,席禹扭头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有云归抬眼看了片虚空,“唉……”略有些无奈。
早前刚哄完全志简那个祖宗,眼下还有俩不省心的要应付,造的什么孽。
“男人真麻烦!”她不禁感叹。
席禹终于瞥见她,身体往后一靠,整了整衣领,“等煞小爷了,尽染,你可算回来了。”
云归展眉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怎的来了?”先对席禹道,继而转向元莨和莫皓檠,“你们还在?”
元莨本就被这突来的冷淡搞得不知所以,问:“我不在这,还能去哪?”
元莨本就生得俊逸,个说话却带刺时倒别有一番可爱。
莫皓檠不然,他纨绔跳脱的名声在外,比起元莨倒更像是蠢入天际的绣花枕头。
这不当下,他看透了三人间的微妙气场,觉得有趣,往嘴里丢了块茶点,觉得不大应景,大声嚷嚷道:“有瓜子吗?或者来盘松子榛子什么的,应景!”
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他三言两语倒把僵硬的气氛盘活了,云归失笑,将手里端的那盘榛子酥放桌上,“瓜子没有,榛子酥倒有一盘,凑合着尝尝?”
席禹便收了心,往里挪了个位置给她坐,继续问道:“去哪了?一下午不见人?”
云归坐下,四个人将石桌围满。
而后就嗅到席禹身上,甜腻的脂粉气,丝丝缕缕往鼻腔钻。
向来膈应。
云归有些意兴阑珊,不回答他问,只嫌弃道:“你又去花楼了?不在温柔乡里待着,跑我这来干嘛?”
席禹瞪大眼睛,低头嗅了嗅自己衣衫,“狗鼻子啊你!”他都坐这半天了,云归还能嗅出味来。
看来下回见她,得沐浴焚香了。
元莨瞧两人这样子,揣度此景并非头遭。
元莨没有抬头,自觉的给云归斟来新茶,“喝茶。”
莫皓檠原本正品着榛子酥看戏,突然见平时被人捧着的元莨竟然开始照顾别人了,跟着凑热闹。
“我也要。”他讲茶杯一推,使唤元莨。
元莨瞪他一眼,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将茶壶一墩,没好气道:“想喝自己倒。”
莫皓檠难得没跟他斗嘴,瞪着眼睛搂过茶壶,自斟一杯,又捏起一块新的榛子酥:“点心挺好吃的,怎么刚没上来?”
席禹歪头看了元莨一眼,似乎也是第一次见比自己还不自觉的客人。
元莨正想着要不要锤表弟一顿,教他讲礼貌。
云归却是捏着茶杯,在唇边停下,轻快道:“我这又没有你肚子里蛔虫,怎能知晓阁下爱吃这榛子酥。”
她这样子,并未生气。
莫皓檠没料到云归看着恬静,却是个一点都不让人的,当即大笑起来,“哈哈!说的也是!”
“阿皓,来者是客,你好歹像点样子。”元莨提醒。
云归已放下了茶盏,“没事,这府中不讲规矩,随性点好。”
这话,倒对莫皓檠胃口。
过了片刻,他品完茶点,兴致勃勃地开始自我介绍,“你好,下午没来得及认识,我叫莫皓檠,他表弟。”说罢他一指元莨。
云归眼也不抬,“嗯”了一声,自顾挑了块点心来吃,神色淡静,却遮不住眼底沉倦。
元莨慢慢停下动作,眼中只有这莫测出尘的姑娘,过了不知多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膛中一颗心悸颤地跳动起来。
微风吹动袍袖,席禹袖上银丝绣线划湖过白玉桌面,看她竟有心思品尝小点,问道:“没用晚饭?”
云归脸上神色依旧,只慢吞吞道:“吃了,得再吃点,一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