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还是浓浓的担忧，本想像云归一样乐观，但苦难的经历太多了，他难掩悲伤。

这日子太难了！

“文叔，去找人给我沏壶茶来，顺便拿点熏香，那屋里血气慑的人头疼。”

文叔忐忑着心情吩咐婢女给她上茶，自己则是去而复返。

“这事挺难办吧？我们毕竟只是商贾人家，不说这朝中势力，就说这顾家，久居边疆，在京中的话语权能有多大？”

“所以啊，我们这不就得考虑抱上更粗的腿嘛。”云归一笑，真话假话掺杂着说。“朝廷能派来巡盐岭南的，定然不是什么小喽啰，咱们总不能平白冒着风险救人一回。”

文叔沉默无语，云归坐直身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顾家那头，比这边棘手，文叔先看着给凑凑，不然他们又要来找麻烦。”说完云归掸了掸衣袖。

她刚要反抗顾家，就遭逢囤放匹布的仓库起火，云归很难不去怀疑这两者之间有牵连。

以她对顾家那些人的了解，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完全是他们能干得出来的。

风雨欲来，她更得稳住。

“您还就像往常一样，操持着几处晒场，盯着各号生意，务必记着大张旗鼓给顾家筹钱。”

云归淡淡说道：“这没什么可担心的，孤军奋战既困难又没什么好结果，想必屋里那位也正乐不得有个岭南盟友，你信不信，当下他心里肯定也在想，怎么争取到我们站他阵营。”

“少主可是想…摆脱顾家？”文叔见云归一反常态，不由猜测：“这温尚凝难道跟顾家……”

文叔的猜测跟云归不谋而合，

“亲爹亲娘都不在了，我们云家虽为商贾，但向来行的正坐得端，不能总被人掣肘。”

文叔听闻眼眶突然就红了，僵滞的身体微颤道：“少主长大了！老奴定然支持您！”

云归同样动容，点点头后便自顾饮茶。

文叔激动半晌，又突然担忧的望着云归问道：“老奴还是得问一句，这事危不危险？是否将威胁少主安危。”

云归目光闪动，神色复杂的回答，“危险肯定有点，但总归不及性命，咱们现在还不能跟顾家撕破脸皮，因为眼下得仗着他们撑腰，但若他们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那这么多年云氏的供养不就付诸东流，到时候撕破脸皮，我们也是不怕的。”

话意发自真心，也是她蛰伏多年悟出的道理。

文叔颔首，见云归壮志凌云，终于放心去忙活他的事去了。

云归掀帘进屋，将香炉放下后，往炉内铺了些香粉，丝丝缕缕的青烟自香炉壁上的镂空云纹中钻出，木质醇厚清漪的味道在空中飘散开来。

她望向刚被大夫检查完伤口正半倚在床头的男子，见他也在瞧她。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许是病的时间太久，男子出口是气虚沙哑。

但他那俊美的面容上却是风姿不减，长发如墨，身若健柳，面若凝雪，只一身简单的白色中袍，便能衬得身线匀称漂亮。

云归将香炉拿的离床塌近些，想着能驱散些血腥的铜锈味。

“你怎知是我救的你？”讲这话时她目光玩味的盯着男子，美丽间带着灵动。

“在下自然不会昏到连救命恩人都能认错。”说这话时，男子不动声色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初春时节，云归身着一身暗色纱裙，材质像纱，又比纱挺括，是元莨从未见过的面料，即便是暗色样式却不显老气，反而衬的她肌肤玲珑。

云归因为刚才与文叔的对话心绪还未回归，没能听出话外之音。

她凑近些，将香炉挨近男人鼻子，“闻闻看，香不香？”

男子深嗅后问道：“檀香？”

云归颔首，这是她亲自调制的，有镇静安神之效，也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转身拉开距离，她不经意的揉了揉眉角，疲惫尽显。

男子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看到那似有似无的青烟随着她行动飘散，直到她将手中香炉放在桌上时，青烟才转淡，窈窕的身影也越见真切。

以为她要走，男子吐息骤乱，连忙问道：“姑娘这就要走吗？”

云归表情一僵，片刻之后又换上和蔼脸色，沉稳说道：“嗯，你既醒了，便好好养着，别辜负了名医药汤。”

二人对视，仿若隔山隔海，却又近在咫尺。

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

“这是云家珍藏的凝香丸，治疗外伤有奇效，你再服用一颗。”

第一次救人，云归不放心，走前还拿来药瓶，倒出那粒珍贵药丸放在他的掌心。

“多谢姑娘关心。”男子说完，便将药丸塞进嘴里，不过须臾，伤口钝痛就有所缓解。

“姑娘家的药当真有效，”男子话语如春风和煦，想起还没自我介绍，“在下李……话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不妥，突然改口隐去姓氏，“在下元莨。”

云归识趣，见他不愿吐露真名，便自动忽略前音，“知道了，元莨！”她浅浅微笑。

“你怎不问我，叫什么？”云归问他。

“什么？”男子意外，没想到她能问的这样直接。

云归笑笑，“左右你这伤一时半刻也好不了，我叫什么你有的是时间知晓，是吧？元、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