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清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季长箜便被一堆贵夫公子簇拥着离去。
她抬脚还要跟上去,落在最后的男子揪着帕子半遮着脸,嗔她:“姬大人留步,男儿家说些体己话,您跟来……”
最后三个字像是咬在他的红唇里,黏黏糊糊,一双美目似嗔似流转情波。
姬宣清知道他是谁,不知廉耻,风骚卖弄,不是那位裕嘉帝卿的好友丰阳县主,还能是谁?
眼瞅着季长箜同那些花枝招展的男人往远处走去了。
姬宣清哪里还有闲心和他拉扯。
“我妻夫二人在这园中走得好好的,尔等上来便拉着我夫郎攀谈,如今又不知道带他去何处……”
说完,她毫不怜惜拨开了面前碍事的男人。
丰阳被她撞了个趔趄,涂着丹蔻的手指抬了一半,方才妩媚多情的面容横眉竖眼,硬生生破坏了七分美感。
显得尖酸刻薄起来。
丰阳县主和裕嘉不同,他是被休弃归家的,若不是搭上裕嘉,是顶不受待见的浪荡贱货。
姬宣清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人接近自己心中纯善无暇的正君。
那丹蔻直直戳来,好似要抵住她的眼眶,寻一寻里头到底有没有眼珠子。
“呵!”
姬宣清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淬着阴毒。
若不是手中没刀子,她是真想一刀刀将男人引以为傲的皮囊片成肉片。
省的他仗着一身皮肉太过自信,以为个个女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你,你……”
那丰阳县主就是个面子货,作威作福都是仗着郡主的威势,碰上点硬茬,腿先软了一半。
举着的手指头像是坠了千斤重,色厉内荏的模样落在姬宣清眼中,无疑是个逗乐的丑角。
姬宣清大步向前走,丰阳强撑着没后退,手到底放了下来,没敢再指着谁。
女子走过带起的幽冷的香味好似狰狞的小蛇,一个劲朝着他鼻子里挣扎。
丰阳猝不及防吸入这宛若罗刹女人的香味,那股阴冷的感觉像是一块无法扒去的苔藓附在他的身后。
等那人走远了,他颤巍巍去摸自己的后背,入手一片滑腻的冷汗。
这位姬大人好大的威势,绝不是平日听闻的温和清正的好官,分明就是个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丰阳腿软踉跄了一下,又想到裕嘉郡主吩咐下来的事情,一咬牙,提着衣摆,匆匆跟上。
院中夏花灿烂,蜂蝶飞舞。
姬宣清闯进这院子,便瞧见人工开凿的一处水渠,周遭或坐或立不少精心打扮的宾客。
僻静处,一席蓝衣,素雅清淡的男子扶着枝条弯入水中的柳树,在阴凉下笑意盈盈同人说着话。
姬宣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那笑容碍眼。
同谁说着话,值得他笑成这般?
她走上前,对面说话的男子似看到了她,朝着季长箜眨了眨眼,便极有眼力见地离了此地。
“同谁说话呢?”
季长箜方还想挽留突然要离去的熟人,细窄的腰肢便被人握在手中。
虽是在大片阴影下,可周遭的人着实不少,若被旁人瞧去,他还怎么见人?
季长箜不免气恼挣扎。
身后女人两手犹如铁钳,死死箍着,倒叫他肋骨两侧磨得发疼。
“快松开……啊!”
季长箜咬唇回眸央求,贵气傲然的凤眸中盛满了忐忑。
姬宣清反手拉过他,彻底将二人隐在柳树后。
她将他压在粗糙的树皮上,微弯腰低头,盯着那人红得宛若滴血的耳垂轻哼道 :
“同谁说笑如此开心?”
“我被落在后面,也不知道来找我吗?”
温热的气息一刻不停地喷洒在他的颈侧,她每说一句话,都将他钳制得更紧。
“吏部侍郎的正君,逢年过节两家都会送些节礼,他许久未见我,关心我两句,你怎的……”
“怎的乱吃醋?啊!”
那人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惊呼一声,捂住涨红的耳垂,两眼仓皇乱转,生怕树荫后的隐秘被人瞧见。
所幸那边曲水流觞诗赛进行得火热,倒没人往这僻静处看来。
“方才那些贵夫拉着你便走,你为何不等等我?”
她得寸进尺,声音像是粗糙的砂砾,磨得他耳朵发痒。
“都,都是男子,又在园中,哪会有歹人,你一直跟着我作甚?”
他咬着牙,强忍着,只是说出来的话颤颤巍巍。
身后的姬宣清沉默了两秒,似有话难以启齿。
“放开我。”季长箜使了大力挣扎,他快要被这人气死,大庭广众下就这么动起手来。
若被旁人看见,他怕是往后再不用出府,一众官家男眷中,他是抬不起头了。
他惊出了一身汗,正待开口斥责几句,右侧肩膀陡然一重。
那人将头靠了上来,发髻在他颈边摩挲,带着几分讨好。
“你不知道。”
女人的声音似有委屈,
“方才丰阳县主意图不轨,想要勾引我,要不是我心智坚定,严词拒绝了他,我便要被那些浪荡男子吞吃入腹,骨头都不剩了。”
若说从前那个温和有礼的姬大人,季长箜可能还会相信,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季长箜早发觉她恍若变了个人,果决狠辣。
怎会被丰阳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