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清心中冷哼,我不找你,倒是自己撞来了。
方管家站在下首,不敢造次。
“家主,明日十五,今日避子汤还煮吗?”
这下子,姬宣清倒是没了审问方管家的心思了。
她几次推脱,季长箜陷入了无措中,昨日之事,到底也是因为她不愿意碰他。
他便没了怀上孩子的希望,情绪难免崩溃。
不然……
姬宣清苦笑。
这事情应能瞒她一辈子。
“煮上吧,煮好便端来给我。”
方管家方要退出房间,又听见家主发话:
“我问你,我让你去找孟影孩子的事情,是如何被主君知道的?”
方管家停下了脚步,她稍稍抬眼便瞧见家主黑到发沉的脸。
暗叫不好。
她心中也是苦啊。
上次家主在众人面前杀鸡儆猴,将那些对主君不尊重的奴仆都发卖出去,话语间也是将主君当做了同等地位的主子来看。
她就算是个管家,但主君受家主看中,若真要问些什么,她是说还是不说?
“只是一日主君召见我,寻问起了孟公子的事情。”
“有家主的敲打,我必定不敢瞒着主君什么。”
方管家说着,悄悄抬头。
发觉家主的面色尚好,不像是生气了。
她心中稍安,加快了语速。
“他寻问孟公子的近况,家主也知道,自从孟公子丢了孩子之后,过得并不开心。”
“家主又久久不去探望,他自是愁苦。”
“奴也不能说起此事,只能将孟公子愁苦的原因都推到孩子上。”
“再多的,奴就没说了。”
“家主,奴是多说了什么吗”
姬宣清抬眸看去,正好撞见管家那小心翼翼的目光。
夫郎怀疑她要养旁人的孩子,这件事,她自然不会说出去。
姬宣清憋出一个笑容,
“没多说什么。”
就在管家松了口气的时候,又听一句“只是”。
“只是……”姬宣清顿了一下,“往后和表哥相关的事情,莫要在主君面前多说。”
**
姬宣清到底没在书房待到太晚。
她总归是担心尚在病中的季长箜会胡思乱想。
方才那避子汤药的苦味,便是到了现在,还洋溢在口中。
叫她觉得难受。
想来季长箜将这些酸苦的药汁当做饭吃,是多么的不容易。
姬宣清这般想着,又不自觉带上了对他的心疼。
推开屋门。
屋中大部分蜡烛已经熄灭了。
他今日为何那么早便睡了?
姬宣清又朝里走了几步。
听见几声压抑的低喘,床幔拉下,姬宣清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呃——”
那人似乎咬住了什么,又或者强忍着收声。
姬宣清再忍不住,上前,稍稍掀开帘子,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发生。
那人像是个虾米一般,缩在被中。
唇色惨白,额上不停流着冷汗,两手狠狠压住腹部。
这副模样,姬宣清立马就明白了,是月事来了。
季长箜身子不好,月事来得不准,一来便如泡在冷水中一般。
浑身都冒着冷气。
从前冬日里要塞上好几个汤婆子,再由她照顾着。
昨日由受了惊吓,这次的月事怕是来得更加不顺利。
“长箜?”
姬宣清蹙眉,担忧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着自己熟悉的人,很快又闭上了。
“我,我,我疼……”
话说得断断续续,可见是真的疼得厉害了。
姬宣清哪里还能多想,昨日产生的隔阂好似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忙解开外袍,爬上床。
搓热两手,以环抱的姿态,将他揽入怀中,两手自然落在他的腹部。
他的身子好冷。
姬宣清蹙眉,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初夏了,像冬天那般裹着厚被子,用着汤婆子怎么吃得消。
季长箜只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极温暖的地方。
暖融融的,不多想,便是妻主回来了。
他睁眼,朝身后看去。
就发觉那人蹙紧的眉头,心中的雀跃立刻像是被泼了冷水。
男子来月事向来视为不洁,妻主本就是个爱干净的。
从前季家在,她还需要装出一副待他好的样子,现在季家不在了,她既然不愿,为何还要做这事?
他这般想着,不仅是肚子绞疼,心口似乎也连着疼了起来。
“长箜,是不是疼得厉害了?”
姬宣清见他狠皱眉头,似乎疼极了。
不由着急,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青空,青空,打热水来。”
姬宣清高声喊道。
本就在外候着,满心担忧的青空闻言,匆匆便去了厨房打水。
“长箜乖,不疼的不疼的。”
姬宣清将他搂得更紧,几乎要镶嵌入她的骨髓。
季长箜听着她那哄孩子的口吻,心中的疼意慢慢减弱。
后知后觉他心口涌上一股羞意。
那人凑得近,季长箜常年吃药,对药的味道极敏感,她呼出的气中,似也有那股苦涩的味道。
妻主生病了吗?
季长箜迷迷糊糊地想着,还不待他问。
打水的青空便回来了。
姬宣清也松开了环绕他的臂膀。
温暖骤然消失,寒气再次席卷而上,季长箜只觉得更加难熬,方才想的种种又抛在脑后。
“不要,不要走。”
他喃喃道。
又听得那人急声道:“很快就来。”
姬宣清看着面前还冒着白烟的热水,心一横。
将手放入热水中,刺痛感,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手掌。
只一会,她便受不住,拿出手来,本来白皙的手此刻通红一片。
她急急坐在床边,将滚烫如暖炉的手放在他的腹部。
只听那人轻哼一声,慢慢放松的眉眼。
好像有用!
姬宣清转头又看向青空。
“再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