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箜幽幽在心中叹气,时过境迁,她也终于长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样。
二人相携步入酒楼,此楼有三层,雕梁画栋,人声鼎沸,往来间都是些锦袍富贵之人。
姬宣清报上名,小二便引着上了二楼的包房。
说是包房,不过是有三面屏风相遮,若是行走在相对的过道处,还是能看到何人在此用膳。
这样装扮的原因,不过是一楼正中央是个极大的圆台,有善歌舞,善口技的卖艺人在此表演,据说都是京中名角,可方便客人掷钱打赏。
“三楼还有雅间,不过太过火热,未曾定下,下次定了雅间,再带你来此?”
姬宣清面带歉意。
马妇和青空坐在一楼的大堂中,此处视野甚好,季长箜只瞥一眼便能将一楼景色纳入眼中。
“这便挺好的,我喜欢此处。”
菜色还未上齐,楼下的表演就开始了。
红绸飘动,琴声丝竹声不绝于耳,其间有舞者穿梭在轻纱中,媚眼如丝。
只听左侧同是食客之人说道:“听闻此乃璇楼善跳舞者,这酒楼掌柜的可真是花了不少钱。”
“璇楼是何处?”季长箜面带好奇,轻声向姬宣清询问。
姬宣清动作一滞,又给季长箜添上一碗甜汤。
“烟花之地,不值一提。”
“噢……”
季长箜又瞥了她一眼,只觉得她提起璇楼之时,态度有些奇怪。
可她不说,他也秉着大家公子的风范,不多问这些。
正思索着,一楼的歌舞也到了尾声。
三楼雅间有了动静,有专门的仆从唱喝,哪家夫人赏银多少。
“这又是作甚?”
季长箜见着稀奇,又问道。
姬宣清从未来过此地,又怎会知道此地的规矩,正苦恼着如何解释,又听隔壁桌说道:
“酒楼掌柜也是个有见识又背景的人物,若非她想了这么个点子,建造这么个圆形建筑,不仅是一楼、二楼的客人可以为喜欢的技者撒钱,三楼雅间的还有仆从唱票,那些包下雅间的非富即贵,哪里在意钱财,只在意脸面大小。”
“确实如此,听闻包下三楼雅间的,不少人特意为了捧今日璇楼歌舞清倌而来,早就做好了一掷千金的打算。”
正说着,姬宣清朝三楼看去。
隐隐有几间屋子开了,姬宣清眼尖瞧见个相熟之人。
她方想低下头,便发觉那人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骨头的狗,马不停蹄便朝着她这处来了。
“怎么了?可是遇到相熟之人了?”
季长箜见她面色发沉,便知道今日还是要被些不相干的人打搅了用饭。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这方在公廨见过的人,下了职又遇上了。”
姬宣清叹了口气,她怎么也没想到黄尚书也在此地。
说话间,黄尚书便已然走近。
“姬大人,今日怎么有雅性带着夫郎来酒楼吃饭?”
黄大人方一接近,便被姬宣清身侧的美男晃花了眼睛,极白的肤色,极冷的眉眼,苍翠的衣物衬得有几分袅袅仙气,如寒山幽莲,几步外好似都能闻到那股清冷的幽香。
“想来这位便是季家的公子吧。”黄大人一笑,自以为带着些倜傥。
姬宣清不着痕迹将季长箜掩在身后,冷冷开口:“黄大人才能称得上雅性,我不过是和夫郎在此填饱肚子,我瞧着您可是花费了不少银钱打赏,下官艳羡啊。”
黄大人这才发觉姬宣清冷了脸色,便是那虚假至极的笑容都未曾挂上,可见夫郎真乃姬大人逆鳞。
想着那位大人方才布置的任务,一滴冷汗从额上滑落,黄大人忙收回黏在季长箜身上的目光,道:
“姬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见才心喜,打赏些银钱,这些靠技艺吃饭的百姓也能活得更好不是?”
姬宣清心中嗤笑,扯了扯嘴角,抿了口茶水,又问:
“黄大人既和我打过招呼了,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这逐客令下的黄致列全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又想到关于姬宣清和其夫郎的传闻,只觉得脑门都大了,不该将心思放到美人身上。
完不成大人的任务,才是要命。
“那当然是另有人相邀了。”
姬宣清神色微敛。
这番表情落在季长箜眼中,便知道她在为难。
“家主便去吧,差个侍从找上青空来陪我便是。”
如此,姬宣清便也没再推脱,招呼了一个跑堂,将一楼的青空指于她看,并赏了银钱。
朝着季长箜歉意一笑,随即便同黄尚书上了三楼。
姬宣清一走,季长箜便觉得四下突然安静了不少,多了几分不自在。
几息间,有人走近,在他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东西落下?”
他抬头看去,瞳孔紧缩,怔然哑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