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动了让季长箜与姬宣清和离的心思,而一直对季长箜念念不忘的叶良便是策应者。
但季子昀也知季长箜与姬宣清二人感情甚笃,几次劝说,季长箜仍不愿和离。
作为随时都有可能被放弃的姬宣清心中充满了不安,季长箜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且季子昀在其心中分量极重,他当真能忤逆其母?
在官场上沉浮多年,姬宣清耍尽手段往上爬,可到底年轻,无法与身为太傅的季子昀抗衡。
她心中厌恶季子昀,甚至连带着也不愿见到季长箜。
正巧遇上孟影投靠,季子昀当初愿意将季长箜嫁给她,便是要求她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心中憋了一口气,想要反抗专横的季子昀,便依着养外室的法子特意买了宅子安置孟影,又悄悄的,不叫季子昀查到。
每每在朝堂上受气,可只要想到府外的宅子,就叫她畅快不已,好似这般便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而后季子昀流放,但孟影身份有碍,彼时她已经被权势迷昏了眼睛,担心会有人因其身份而攻讦自己,便将他隐在宅中。
“无碍。”
重来一次,姬宣清好歹掌了十年大权,早已过了战战兢兢的心境。
“改日,我将表哥请于府上,我夫郎同我一般亲缘甚少,应是愿意多认一门亲戚的。”
走在其后的孟影听罢,面纱下的脸便白了三分。
难道他一直便会错了意?
他以为安安将他安置在外,是想要他的,只是因着上有厉害岳母,且他身份卑微,难上大雅之堂,只得收做外室。
竟只是将他当做表哥?
他纤长的身子轻晃几下,甚至差点站不住脚。
“表哥,可是身子不舒服?”
走在前的姬宣清瞥见男子那道薄得如纸片的影子轻晃,回身发觉孟影惨白着面色,快要无法走稳。
慌忙将其拦住,谁知他脚下趔趄,便跌入她的怀中。
入怀是带着袅袅清香的男子体香,如一道轻烟勾缠她的鼻尖。
披于身后的乌发拂过她的指尖,点着朱红的唇同她说话张张合合,一手揪住她胸前衣襟,攒得很紧,骨节分明的手上隐隐有青筋凸起。
孟影的面颊与她不过几寸的距离,若是她低头,便能轻而易举地吻上怀中之人。
“表哥可是不适?”
姬宣清眯了眯眼,心中不由产生几分狐疑。
他方才跌倒可是故意?
“头有些发晕。”
孟影并没有在她的怀中逗留多长时间,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时,便强撑着站直身子,只是手还扶在了姬宣清的手上借力。
姬宣清抽回手,改而握住他的臂膀,故作关切道:
“表哥既无法走动,那便由我抱你回家如何?表哥是个弱男子,又只有我这一个亲人在身边,莫要拒绝我的好意。”
她凑得近,能清楚地看到孟影面纱下的面容飘起的几分红意。
孟影侧过面颊,稍稍后仰,似乎有些抗拒她这般不知分寸的接近。
“安安的心意我知道,可现在已不是儿时,男子和女子之间需要多些距离,你也成婚,若是和其他男子距离太近,夫郎会伤心的。”
他说完,便挣脱开姬宣清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身后的姬宣清方才接触过他的手指在官袍上蹭过,接着在他快要倒地之时,快步上前,撑住他的臂膀。
“莫要逞强。”
姬宣清面上的笑容再挂不住,多了几分严肃。
孟影咬唇,还是强撑。
姬宣清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发颤。
怒道:“表哥,你已不是肖家夫郎,何故还要为那负心女守节,我与你是亲属,情急之下,便是抱了又能如何?”
孟影抬头看来,水光在眼中飘摇,一如他的人一般孑然一身,在尘世中飘摇,不知未来去向何处。
他面上还有纠结,但又多了几分迟疑。
“那能否让安安背我一程?我实在腿软难以走动。”
他的神色,姬宣清看在眼中。
知晓他过往一切的姬宣清动了恻隐之心,不免怀疑自己多想。孟影应当对她没有什么心思,不然也不会与她这般保持距离,她都说了如此重话,孟影还是坚持以背代抱。
便点头应是,将其背起。
孟影故意向后仰些,与她贴得不是很近。
可慢慢的,他似乎是晕得厉害,晃了神,慢慢整个身子贴在了她的背后,柔软的身子仿若无骨。
那股男子清淡的香味又悠悠传来,勾人得很。
姬宣清轻唤几声其名,只听得几声模糊应答,猜测他是疼得厉害了,便加快了步伐。
而其背上的孟影并非如她所想,眼皮轻颤昭示了他此刻心中并不平静。
没错,方才一切皆是他的伪装。
无尽的苦涩在嘴中蔓延,好似那本该流于面颊的眼泪尽数流入腹中。
他不懂,为何安安不要他,却又以外室相待?他并非那高高在上的季家公子,又怎么会不懂今日安安所思所想?
可安安从前便该是他的妻主,不过是阴差阳错让那季长箜得了便宜,占了他夫郎之位。
那季长箜出身高门,自幼有母亲疼爱,而他的母亲是个赌鬼,又目光浅薄;季长箜有才子佳名,可他少时也爱读书,却被骂不务正业,当学伺候女子的活计。
如今季长箜又得了安安的心,便是个外室也不能容下,他所求不过寥寥,为何都不愿给他?
孟影心间郁气环绕。
上天不公,他必自己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