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是被引日晃醒的。
一睁眼就是引日满是焦急神色的脸,还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折枝抓着引日的衣服借力坐起来。
或许是睡足了的缘故,又或许是阳乌的药的缘故,折枝的脑子不像之前那样老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清明了些,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应光亮。
“我昏迷了多久?”折枝半掩着眼睛问。
“不知道,我也刚醒。”引日摇头,“他们怎么办?”
折枝艰难站起来,多日没好好进食让她四肢有些发虚,环顾四周,醒过来的只有他们两人。
脚步一动,踢到一个小碗,里面是半干的残羹,显然使用者离开没多久。
“折枝,”引日也站了起来,“你怎么也晕了?那个你认识的人呢?”
提到阳乌,折枝骤然生出一种被欺骗的无力感,一下又坐下去,眼神黯淡,甚至有些出神,却还是耐心安排引日:
“不重要,他们到时候了自然会醒,你先吃些东西,恢复些力气再说。”
阳乌是医修,至少绝不会对无辜者下毒手。
引日就坐下来,从储物法器中拿出食物,分给折枝。
折枝安安静静的,盯着一个角落出神,引日给她吃的,她就接过来,也不吃,直到引日询问,她才机械性地重复进食的动作。
“折枝?”
引日试探着开口。
“你怎么了?那个人……也是你的故人吗?”
折枝点头,机械性地把饼往嘴里塞。
引日递给她水,她看也不看,接过来喝了口,又继续吃。
吃完后安静地四处走了走,最后回到原位,站定,仰头却看见沉昭高耸的神像,又低下头,坐到地上,盘腿沉思。
引日就在一旁看着她。
半夜,折枝跑到神像背后没有人的地方躺下睡觉,引日跟了过去,却被折枝白天的反常举动弄得睡不着。
夜色沉沉,神像前是昏迷着的寻求庇护的信徒,乌云蔽月,一丝光也未透进来,只有神像身后暗暗浮动着细微的火光,轻轻跃动,照得两人的影子也在颤颤扭曲。
引日拨了拨照明的火,熄灭了一半,光亮彻底昏暗下去,她盯着灰上将灭未灭的火星发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垂在地上的衣袍,缓慢的拉扯动作将痛苦抽丝剥茧地剖析出来,含混泣音低低响起。
那声音喊了个人,不过引日没听清,只听见哀哀低诉:
“……我好痛啊……”
引日被这声声泣血的痛吟声烫到,低头去看,发现是折枝。
她的脸埋在阴影里,只堪堪露出死死拧着的双眉和紧闭的眼的轮廓,神色痛苦如溺水,身躯蜷缩着想要缓解痛苦,然而弯曲着的背部拧着她的骨头带给她更多的痛觉,渗人的骨头移动的嘎吱声埋在皮肉下隐约传来。
似乎在她单薄的血肉下,不断地有碎骨新生。
“折枝?”引日俯下身,轻声询问,“你哪儿疼?”
抽气声猛地顿住,折枝骤然安静了下来,半晌没动静。
引日等了一会儿,折枝依旧安静得仿若死尸。
不得已她伸手去探折枝的鼻息,却是微弱不可察。
引日心下一紧,几乎是跳了起来,正要去找药,就与醒过来的折枝对上视线。
“怎么了?”折枝唇色发白,有气无力,看了她两眼,轻声问,“刚刚……吓到你了?”
虽然她刚刚梦魇了,但对外界也有着些许感知。
引日面色震惊,直直盯着折枝,反应了好一会儿,终究是关切大过惊吓,坐下来凑过去,伸出手将扶未扶:“折枝,你没事啊……”
折枝脑子又开始恍惚,却还是点点头,轻轻笑道:
“我没事,还有气,要不你再给我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引日神色又变得不解了起来。
“不会把脉?我教你。”折枝恢复了往日耐心的模样,坐起来拉过引日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仔细摆正位置,
“在这里,能感受到有节奏的跳动,是心脏在带动这里跳动,这个叫做脉搏。只要还有脉搏,就还有心跳,人至少是活的。
“不过把脉看病我不会,倒是我一个故人会这些。”
折枝低声说着,垂眸敛目,神色柔和,仿佛亲和的师长,又似菩萨低眉,慈爱众生。
引日摸着折枝微弱的脉搏问:“这里的跳动和心跳是一样的吗?”
“是,怎么,你不放心,还要听听心跳?”折枝笑着问,除了脸色依旧苍白外,与平常无异。
引日摇摇头:“不用,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担心你出事,你看起来很不好,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折枝笑着拍了拍她,脱力感却让她不得不弯下身子,靠到引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