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晓忧心忡忡好几日,彼时洛青天还对自己已深入棋局之事丝毫不知。医馆这处也被云间下了死令严加看守,别说为霜这大活人想逃出去,估摸连只鸟儿想飞入都得被抓起来褪毛而烧之。
医馆盯着的人来复命说孟蒹葭很配合地在疗伤,而为霜也没有什么想要动作的迹象,因此这几日下来只要孟蒹葭不剧烈大动便不会拉扯到伤口,逛个庙会也还可以勉勉强强,自然宁知晓早提前做好了准备,不会叫她伤情加重。
城中心的庆典庙会已筹备完全,最空旷的街口伫立着一座三层楼高的花灯台,那是个用数支粗木搭建而成的,中心为空,顶上挂了一盏盒子灯。
圆月悬在当空,宁知晓几人被百姓们围在中间,他们是百姓心中此次灾后的功臣,被推出来的人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谢语,庙会便算正式拉开帷幕。
孟蒹葭在宁知晓身侧,面色还有些苍白,看过去兴致缺缺,出来了半个时辰,她疑惑为何宁知晓并未问她什么,好似真的只是为了逛个庙会才将她叫上的。
“孟姑娘,去瞧瞧那边的螺子黛,淇州百废待兴,这便是商贩们从其他地方带来的,不如试试看。”
宁知晓牵着她一路看着庙会上商贩们展出的物件,或是去尝尝路边小食,糖瓜果子,菜馅儿盒子,种类极多,一样只吃一点,到吃撑了也还没走完这条长街。
为霜被流光控制着,跟在云间身侧,距宁知晓她们也就十步有余。喧闹的街道歌管宣奏,两边彩旗叠鼓,但几人心中各有思索,差了点融入这等欢呼竟日的情绪。
直至过到下个路口,他们仍未提及重点,孟蒹葭对于他们这种平静无常的态度更为疑惑,她回想着关于为霜的事,全然未察心思全被拉着自己的宁知晓听了去。
自然宁知晓更为震惊,工部尚书的嫡次女竟是死于为霜之手,而孟蒹葭似乎也是近期才得知此事,她在疑问为霜身后的人何故如此行事。
宁知晓下意识猛吸一口气,随即嘴里的蜜饯在她的动作下直卡在了嗓子眼,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蜜饯咽了下去,刮得喉咙生疼。
她本想用她这小神通去探探为霜的,可云间将他看得太死,她既要顾及男女大防,且又并不愿自己能听人心这事被云间知晓,许会让他觉得是什么妖法,也就放弃了这一十分简易的法子。
孟蒹葭这才被她拉回了神,瞧她被噎得可怜,眼眶里都快要两泪汪汪,便替她顺了顺气。
“郡主,你当心点儿。”
“不妨事不妨事。”
“孟姑娘可否同我讲讲你与为霜的事?”
二人继续向前走,绕了一个圈又快回到庙会的中心处,过一会儿便要燃盒子灯,不少人在灯台下等着。
她们便也没有离得太远,就在灯台周边的茶摊处落座。茶桌很小,只够坐下她们二人,云间便与为霜立在不远处。
“郡主仁厚,事到如今还未处置为霜,我本应心存感激,我与为霜的缘分,还要从当初送郡主回京说起。”
在孟蒹葭的叙述中,宁知晓得知,她回京后不久,孟蒹葭便从郊外茶馆回到关雎楼,楼中事务繁多,便时常要去城郊的茶园采买。她便是那时候结识了中毒昏迷的为霜。
聪慧的她清楚这人身上或许背负着复杂无比的事,却依旧鬼使神差将其救回小别苑。头一晚数个郎中忙活到后半夜,才得以将他身上的毒素控制了,就连处理伤口都换下去两盆子血水。
他整整昏迷了三日三夜,孟蒹葭也提心吊胆了三日三夜,她又不晓得这人得罪了谁,又唯恐对方寻着痕迹找上门来,倘若是个大人物,她估计还吃罪不起。
好在意想当中的事并未发生,直至为霜醒来,她端着药碗坐在榻前,才想问他是否感觉好些,结果便被为霜单手掐了脖颈。
为霜一常年习武之人,孟蒹葭弱女子一个自然抵挡不得,一时间几乎窒息晕厥,药碗也打翻破碎,汤药撒了一地,若不是他又扯痛了伤口,体力不支再度晕厥,她得被他夺去半条命。
而后的一段时日,孟蒹葭仍然没有掉以轻心,一边提防着生人上门,一边警惕为霜突然发难,以至于担忧他再次出手,便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就这样过了大半月,为霜对她不那样排斥了,甚至偶尔还能说上几句。她本对他也另无别想,只是思及他伤势未愈,要求他必须等大好以后再离开。
此间他二人便时常相处,他没有什么银钱报答于她,便听她使唤做些小事。孟蒹葭钻研新点心时叫他记录步骤,调制饮品时叫他从旁协助,写记账本时叫他在侧磨墨,连日下来,越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