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某处别苑中。上身未着寸缕衣物的男人靠在床头,斜了眼放在身旁一碗已然冷掉的汤药。今日那女子并没有盯着他喝,也没再将他绑起来。
在此处养伤已有好些时日,他自是不察当日与他交战的对手竟能擅长用毒,那柄扇中之毒绝非凡品,可将他折腾得如此之久。
拼了命的逃出皇城,原以为性命就要到头了,这巧合得遇上了这别院的主人。只是他现在依旧无法运功,一时半刻怕也走不出几里地,外面仇家太多,一旦疏忽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瞧着你近几日好很多了,你到底是谁?又为何会重伤在护城河边?”
为霜回以对方一个冷漠的表情,半点不愿透露。孟蒹葭也并不在意,只是又将那碗药向前推了推:“我说了,即日起便不再盯着你喝药了,你若实在不想喝,那我便拿它浇花去,你且扛着吧。”
话落,孟蒹葭退出去闭上了房门,最终为霜还是妥协地端起了药碗。
......
庇护营附近已撑好了粥棚,宁知晓束了衣着与其他人一同放粥,难民的数量超出了原来所计,都排上了长龙似的队伍。
粥没有那么多份,以至于排得靠后的难民们到粥棚前时锅中已经不剩几粒米了。一个汉子也是饿极了,一怒之下把碗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宁知晓还是被这一幕吓了一跳,那汉子控诉着云楚朝廷,更说如今他们所举只是在惺惺作态,根本就是想放弃淇州城!她着实听不过,这些天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赶来,一来便忙到抽不出身,四处救人医人,怎会是要放弃淇州?!
没等她辩驳一句,便又听得对方咆哮,云楚每一年的赋税都在加重,百姓们辛苦下来一年,上完税收,才堪堪够一家人的生活,这样的日子,百姓们怎么会没有怨言?
随着汉子的歇斯底里,也有更多人站出来附和,这下宁知晓不知所措了,她从前哪知道赋税的事?!
“都住口!”
“尔等的苦衷自有人清楚!此事也终会得到解决!”
流光浑厚的吼声中带着不容置喙,打破了差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随即侧身让云间走到前方,他身上似乎自有威压,他出现,百姓们都不再七嘴八舌地开口。
“最多一年,云楚必将为尔等所愿。”
“平南将军,你如何能保证?!”
还是方才说话的大汉,只是语气显然不似先前同宁知晓咆哮时一般。
“本将军没有任何向你们许诺的理由,你们信或不信,随意,只不过,若是此时闹起来,本将军就不是来协助赈灾了,而是镇压。”
这番话对百姓们有十足威慑力,果真他们还是软了下来。余下的命流光他们去处理,他带着宁知晓离开粥棚。
“可有吓到?”
“是有些,不过无妨。”
“云间,他们方才说的,还有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朝廷之事,她不便过问,只是看着百姓们每个人面上都没有一丝喜乐,心中怜悯。倘若真是那般,今上这是为何?重税之下,百姓如何生存?
“晓晓,这些事同你无关。”
“怎就无关?难不成我不是云楚之人吗?身为皇室,更该为今上着想,为天下着想,不可因我是女子便置身事外吧。”
“晓晓,重税之事确是真切,至于其他,你就莫再忧心了,你这几日都未闲下几分,我送你回去吧。”
云间还是闭口不谈,有些事情该他去做,不应将宁知晓卷入,虽她的确并非室中娇花,却也不得不如此。宁知晓得不到回应,心里置气,一时不再想理会他。
“不必!”
她不通医理,只是认识常见的药材,有老郎中在坐诊,她既不在粥棚那边了,又不愿回去休息,便跟着去包药包。这次前来车队带的药材还是杯水车薪,东川王终是派洛青天前往邻近的城池去采购所需。
他已是所有人中过的最滋润的了,不过显然从他的表情来看仍觉得这几日受苦了。
一些百姓甚至连米汤都喝不上,更莫说吃什么荤腥。宁知晓心疼他们,把自己余下的干粮也分给了一些稚子,自己一天也只能吃到原来在王府中的一顿饱。
她是饿了又不肯开口,无奈余粮也没了,便带着木樨木槿往西郊去,来时发现那出有条河流,只是结了一层薄冰,河中应是有鱼的。
可惜她从未下河抓过鱼,连个钓鱼杆也没有。这水流附近倒是长了不少植被宁知晓凭着自己的认知,从中翻出了能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