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有什么热烘烘、黏糊糊的液体从上而下,滴到了孟远青的左边脸颊的边缘,又顺着下颌线慢慢地滑下颈间。
他的右脸紧贴着什么坚硬的面儿,脑袋上正大力按着一只手掌,左手被反剪在身后,腰间也抵着坚硬的膝盖骨——总结一下,他应该是正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孟远青挣扎着掀起眼皮,虚着眼睛看了看前面——地是殷殷的红,天是皎皎的白,天地在旷远处交接于一线。
原来地府也铺瓷砖呀,还是柔光的,别说,颜色还挺正。
欸,地府的天这么白的吗?就是白得不太得劲,怎么感觉像是僵尸敷面膜一样,瞧着油光水滑,实际却又死气沉沉的。
还有,这鬼差服务态度这么差的吗,别不是因为他没送礼吧?啧,早知道每年清明就顺带给自己也烧点存上了。
“醒了?”
忽然,一道带着些兴味的声音在孟远青耳畔突兀响起,郁热的吐息直扑在他的耳朵和脸颊上,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地府里的鬼差都是吐热气儿的?
这是孟远青的第一想法。
——鬼差都贴人耳门子上讲话的吗,这也太冒昧了吧!
这是孟远青的第二想法。
至于他的第三想法,被打断了。那原本压在他身上的桎梏忽的离开了,连带那黏糊糊的液体。
此时,他忽然后知后觉——咦,他脸和脖子上那黏糊糊的玩意儿该不会是……哈喇子?这鬼差不会是馋他的身子吧!!
孟远青突感一阵恶寒,一种该死的宿命感油然而生——合着他还是逃不了被吃的命运啊,呵,呵呵。
他行尸走肉般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然后一动一咔吧地转身看了过去。
“啊!!”
妈呀!怎么是夏存棠,不对,夏存棠怎么满脸是血!也不对,夏存棠的右眼珠子去哪儿了!!
只见眼前的夏存棠正面朝着他单膝跪在近前,脸依旧是那俊挺有型的轮廓,可那原本应该装着一颗慑人黑瞳的右眼眶,此刻竟成了一个凹陷不平的血洞!
刺目的血液晃着红色幽光流了他大半张脸,连带着头发和衣襟都染上了粘稠的血!他的额头和鼻梁附近还有明显的喷溅血迹,显然是有人将他的右眼,连筋带肉地生生扣了出去!!
更令孟远青惊悚的是,夏存棠正瞪着完好的左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货该不会是想抠他的眼珠子填坑吧!!
“妈呀!”
孟远青迅捷地扭过头,连滚带爬往前面逃,那架势恨不得把头都给扭断,四肢也跟刚驯化似的配合得乱七八糟。
然而,他甚至没来得及逃出一米远,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脚踝,一拉,啪叽——摔地上了,还磕到了下巴,巨疼!
“跑什么?”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同时脚上的力道也松了,但那手却轻轻握着他的脚踝没有离开。
孟远青满脸绝望,跟条死鱼一样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没想到他都死了还要遭这老罪!
欸,等等,他到底死没死?
孟远青忽的一愣,正此时一只火热的带着微末黏糊的手掌握上了他的左肩,紧接着一个用力,啪嗒——死鱼被迫翻了个面。
那张血糊糊的脸再度出现在他眼前,甚至比刚才更近了。
孟远青神经一炸,立马捂紧双眼偏着头使劲往旁边躲,不敢看不敢看,根本不敢看!
冤有头,债有主,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奈何夏存棠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那只恶意满满的手大力地一把钳住他的下巴,接着硬生生地将他的脸给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