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说完,温榭随意地又笑了两声,“你跟我玩,还是差点意思。”
谁知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萧煜临的手慢慢扶住插进胸口的匕首柄,竟是一点点将它拔了出来!
“妖帝好手段,只是怕是你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我没有把沉晁封在身上吧。”将还带血的匕首甩到温榭面前,萧煜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毫无惧色地同他对视。
温榭握住的手紧了紧,这匕首乃是当初在妖界束缚萧煜临的那道枷锁所化,与他的佩剑沉晁是一物所铸,两器相克。
当初萧煜临能够一招打晕温榭,便是利用这一点。
如今他温榭想要东施效颦,可没想到萧煜临竟然早有预料,提前将沉晁取下了!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松懈下来,萧煜临慢慢站起来,朝温榭的方向重新移过去。
误会解开,他身上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消失,温榭能感觉到他此时已无杀意,面上的笑容回归,只是不知有几分调侃,几分嘲讽。
在温榭面前停下,萧煜临缓缓面向他单膝跪下,手中尚在滴血的匕首被抵在温榭下巴尖上,迫使他不得不浅浅仰头。
“你早就怀疑我了?不然不可能这么防备。”温榭脸上毫无惧色,不卑不亢地问道。
萧煜临听罢,嗤笑了声,“我本不愿同妖帝大人这样兵戎相见,可现在看来,在你面前留个心眼的确是必不可少的。”
温榭:“什么时候?”
“当初在饕餮栖息的那个洞中,我便有所怀疑,堂堂妖帝,怎么可能被那种程度的鬼气轻易击中;并且在此之前。让你做饵诱饕餮现身那次,你怀疑是我驱动母蛊,才会导致你心口钝痛,即使后来你主动开口说是误会,却也不可避免地让人心生怀疑。”
“我的蛊我自然知道,若不是你做出了什么让子蛊怀疑身份的事,它是不会擅动的。可你能做什么呢?无非是用你这具中了蛊的身体,施展别族的法术,神、仙两族不用想,跟他们没有关系,那就只能…是鬼族。”
“可后来回魔域,你分明跟我说你同韩虽辞不熟。”
话音落下,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温榭才笑着开口:“三殿下心思缜密,在下受教了。”
一切再次归为平静,萧煜临也终于有了机会好好观察这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两人对视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他这才半真半假地开口:“不愧是妖帝,不愧是你温榭。好一个狐帝啊。”
温榭嗤嗤笑了两声,刻意顶着那匕首将额头往下低了低。
萧煜临不及收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最终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定定地看着眼前放肆的美人。
尖锐的匕首很快刺破肌肤,鲜红的血液分成两道路,一道顺着脖颈缓慢地滑进胸前的衣襟,没入胸膛;另一道沿着匕首往下淌,最后重重滴在萧煜临持刃的手上。
“那看来,我这样貌好歹是能入三殿下的眼了,”他说着,原本撑在地上的手拿起来了一只,轻轻拂开滴在他手背上的鲜血,“三殿下此时这眼神,可不似初见时那般冷酷无情,”像是恶劣的低语,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压低声音,“怎么回事啊?”
萧煜临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把视线从他落在自己手背的手上,移到了他那双承载太多的眼里:“为什么不用自己原本的样貌?”
温榭把手收回,像是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众生庸俗,妖帝真颜,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见得的。”
他说的半真半假,萧煜临也不知信了没信,只是也学着他那般,把匕首向后撤回:“众生庸俗,可总有人不庸俗。妖帝贵为一界之尊,竟不舍得露出真颜,甘愿顶着张凡人的脸,真是没道理。”
应当是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温榭笑笑:“若是三殿下开口承认,自己正是那不俗之人,我从此便不再作伪,日日用真颜示人。”
萧煜临有多恬淡寡欲,相处这么久他岂非不知,便是算准了他定会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温榭才敢如此大胆地开口。
“我是。”
温榭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两个字分明答的字正腔圆,毫不犹豫。
萧煜临自己也说不准,到底是因为误会解开,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原本对温榭的怨念以及怒火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他本就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性格,想什么说什么,况且这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没有犟着不承认的道理。
但是不知怎的,在接触到温榭视线的那一刻,他的心跳还是顿了两秒。
是这张脸太妖孽了吧。
他暗暗想。
还假模假样地思忖,温榭若是日后真的一直用真颜处世,定会引来些不必要的事,届时自己要不要劝劝他要不算了。
“好了,你也知道自己想知道之事的答案了,该说清楚的也都说清楚了,现在可否放我们出去?”
把匕首丢到温榭怀里后,他站起身,看着仍带着不太确定的眼神望着他的温榭,开口询问。
温榭回过神来,失笑道:“三殿下所言极是,那我们出去吧。”
萧煜临跟着温榭的动作闭眼,再睁开时,发现包厢还是那个包厢,只是当下的场景是比刚入幻境时更真实些。
不一样的是,此时这包厢的地上到处是两人刚刚缠斗时留下的痕迹,温榭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有些累极,闭了眼躺在地板上,口中念念有词:
“好了,殿下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夜间风大。”
萧煜临看他一副真要睡去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亏你还知道风大,若是你今夜真打算在这地板上躺一夜,明日一准爬不起来。”
温榭象征性地哼哼两声,竟是真的一点不设防,当着他的面准备要睡过去。
这场面看的他简直想笑,冷哼一声手中召出一缕魔息,团团包裹住温榭腰身,将他悬空抱起,丢在榻上。
“你不会是打算生病,然后再耽搁几日吧,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再纵容你如此的,所以你最好本分些,不要再生事。”说罢,萧煜临转身离开。
温榭本就确实没怎么睡着,被他这么一折腾骤然惊醒,望着那人决绝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笑,便再一次阖了眼。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安稳,他睡眠向来浅得很,还有些起床气,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侧总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起初他只是皱皱眉,烦躁地故意扭了扭身子,那声响果真停了。
不过没停多久,便再一次响了起来。
温榭以为是萧煜临,终于忍无可忍,甩手便是一记掌风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