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里,盛千景唯一有印象的也就那个在林中再次遇见还能和和气气讲句话的人。
不过像这种有点地位的应该正在祭坛边上唱曲。
辞亦摔开那人,怒视他,道:“认清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敢偷袭?!”
盛千景分了他一眼,转而又盯着那人,道:“这是做什么?短短几天,咱都遇上三次了,不算有缘吗?”
“谁要跟你有缘?”那人啐了一口,“你这个冒充神明的混账!”
辞亦的刀已经抵在那人脖子上,好在没有出鞘,不然稍一用力,便人头落地。
盛千景抓住辞亦的衣袖,拦住他,对那人道:“我可没冒充,我都说了不要拜。不过你们这会儿怎么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语气里的嘲笑意味太过明显。
但显然那人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立马就破口大骂:“反应过来个屁!就那些个蠢货能反应过来什么?!”
盛千景摇摇头,不解道:“你怎么还骂起自己人了?不过你们忽然扑通一下,倒是我被你们吓到了呢。”
“得了你可别装,就差端个架子要我们三拜九叩了,无极国的人果然无耻。”
这下是轮到辞亦没忍住了:“无色的人果然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之徒!”
“!!!”
“无能的废物就知道借助神力,或许正统的神根本不乐意搭理你们。”辞给他留话口,一句接上一句。
“你娘的……”
许是这边两人骂娘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其他人。
那人来后,见着是盛千景和辞亦,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有太意外。
毕竟老远就能从他手下的骂声中听出来人的身份。
他对着盛千景客气的施礼:“是盛公子?”
盛千景也还礼。
“抱歉二位,这是城主吩咐的祭礼,我们理当严谨,如果二位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在这里游荡,以免又引起误会。”
比起那个骂骂咧咧还搞偷袭的人来说,这位真是相当客气了。
盛千景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先是看了被挡在后边骂娘的那个,再看一眼前边这位较和气的。
他认不出这是谁,也不打紧,影响不了他逮着人就问:“这城中为何祭祀?”
对方没说话,连动作都没变一下。
见他这样盛千景就了然了:“哦,不方便说。”
“那我听这唱词倒是不像平日里听着的祝词,婉转凄厉,倒像是什么女子在为自己诉苦。”
盛千景只当年跟着家中凑过一回国祀的热闹。
因为实在太枯燥乏味,而且场上的礼乐震得他耳朵疼,后来就再也没掺和过这种场合。
眼下也不过就是胡说八道,反正这人就这态度,
万一真能套出点什么,还算赚着了。
他以为对方应当也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没想到对方却说:“公子好耳力。”
其余倒是没有透露更多。
两人继续留在这没什么意义,只得离开。
总归还有明日的舞,定是要再来瞅一眼的。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做出一些准备防着他俩,不过要是他俩想,这些人再怎么努力也是防不住的。
回去的路上,还是就着空中的歌声,盛千景这时轻轻对辞亦道:“没想到你对无极国的归属感还挺强。”
辞亦无语,伸出手,用手背探了探盛千景的脑袋,道:“你没事吧?他骂的是无极国?他就差两巴掌扇你脑门上了,你还跟人客客气气的,怎么没见你这么对我?”
盛千景轻咳一声,道:“ 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再说咱俩什么关系,这么客气做什么?”
辞亦看起来像是被气笑了,哼笑一声歪了歪脑袋:“咱俩什么关系?”
盛千景道:“师叔侄啊,有你这么和师叔说话的吗?”
辞亦不说话了。
盛千景见他这样,自觉略胜一筹,略有些得意地甩了甩手上挂着的梅花坠子。
久到辞亦以为这话已经跳过了,盛千景忽然幽幽的加了一句:“谢谢你。”
辞亦缓缓转头看他,跟见了鬼似的表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可置信道:“谢我?”
“谢你。”盛千景语气肯定,目光中透着坚定,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做什么特别郑重的承诺。
对于辞亦来说,这句谢谢有些突然,他没想过会听到盛千景这么认真的说。
小时候虽然总被他坑,但是初来乍到时,难免有些胆怯,常做事儿畏手畏脚。
也是盛千景主动请缨常陪着他。
是师门中他照他的最细致的那个人。
曾经盛千景给他梳头时总是手忙脚乱,起初辞亦不太理解。
毕竟盛千景自己就是一头长发,怎么还会打理不来?
莫不是故意耍他玩。
慢慢相处下才从师门其他人的口中得知:盛世子未入师门之前,从来都是千人侍万人哄,哪里有伺候过他人。
就他连自己的的头发也是慢慢才学着绑整齐的。
辞亦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盛千景越梳越是慌乱不知所措。
常常是束一些掉一些。
盛千景倒是越挫越勇,追着辞亦给他头发拆了束,束了拆。
他倒是玩的开心了,辞亦反而有些苦不堪言。
直到他受不了说要把头发重新剪短。想着盛千景应该能消停点。
没想到第二日房门就被哐哐敲响。
小孩儿一开门,面对着一把比自己都长的利剑,吓得魂飞魄散。
偏偏盛千景还很高兴,扬着他明媚得让人得以一见钟情的笑脸,嘴里说着奇怪的话:“来!师侄!我替你把头发砍了!”
辞亦当时说的什么来着?
当时说的是:“你是砍头发?还是要砍我的头!”
此后就没再见过他的师叔。
在他印象中,盛千景就是从前那个样子:欢乐而无厘头。
认识他那么久,嘴里听到过谢谢。
从来没有。
“你这么帮着师叔,师叔很感动,继续努力。”
果然从他嘴里是听不出几句正经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