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亦道:“没什么有意思的,不过就是到处处理被浊气侵染的死物。”
他压了压腰间的佩刀,继续道:“这个就是师祖送与我斩那些邪物的。”
盛千景看了眼他的刀,当时在州牧所时,这刀出鞘后他就感觉到了不简单。
暖黑的刀身映着月光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时收在鞘中却看起来显得平和,倒有几分玉京之物的感觉。
嗯,还算乖巧。
盛千景想到这个形容不禁想到佩着刀的辞亦,他打个寒战,看看辞亦觉得这种词怎么也和他扯不上关系。
想到辞亦老是逮着机会就要呛他两句的样子,得是哪天脑袋进水了才会觉得他乖巧。
盛千景道:“罗衣神君说它叫断妄?我记得我有看到过一书记载:斩三尸,断妄念。”
辞亦道:“是这个,起初我不知道它竟然与断叒出于同门。神枪断叒,很出名的。”
盛千景不喜欢被阳光直照,二人便沿着林间小路前行。
暮春时,林荫葱郁,能当着大部分光线,二人缓缓走着,倒也不急。
偶尔盛千景抬扇挡挡阳光,问:“断叒我倒是没听过,不过那日见那女鬼的看着它两眼发光的样子,就知道应当是什么很厉害的宝物了?”
听到那天,辞亦眼睫低垂,自责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微微摇头,手还是搁在刀柄上,语气松快一些:“断叒厉害,也不过是一把兵器,据说到凌澌手中之前还被偷过。”
他像是随口讲故事一般告诉盛千景:“现在断叒这唬人的名声,都是当年凌澌一手打出来的。很多那个时候的人,不管是谁,只要得罪过她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盛千景道:“这名声可不太好听啊。”
想到自己还是世子时被人造谣的臭名声,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尽信。
他又问:”你是从哪知道的?师叔我都没听说过。”
“传闻啊。”辞亦理所应当,收起手不再搭在刀柄上,而是改成双手抱胸。
“这种传言到处都是,人间有不少,游历时听来的。不过不保真,还听说有些妖魔鬼怪的看见那枪就怕得发抖。”
盛千景调侃他:“那你还说游历没什么有意思的,我看这些也有趣的很啊?”
辞亦这下没反驳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冒出这句话,但他还是说了:“那师叔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这话倒是和阿靖说的相合许多,盛千景道:“好啊,正好我常不出门,不论真假你就给我讲些了解了解。”
”不论真假啊。”辞亦琢磨片刻,开口:“之前有一村民和我说的。他们村落背靠的山中曾从天下落下来个庞然大物,村里人前去查看,发现是一长着翅膀的大龙,身边还跟了一神子。那龙黄鳞彩翼,像极了传闻中的雨神。”
盛千景听着总觉得他在胡说八道,问:“雨神不是神号灵泽吗?怎么是一条龙呢?”
辞亦道:“民间的传言罢了,据说那龙名为庚辰,意外被伤,落入凡尘。现在的雨神是临时顶上去的。”
“这算什么?儿童故事?”虽然有些趣味,但感觉对于盛千景来说没什么用处,“那龙呢?”
辞亦摊摊手道:“一般不都是化作山河湖海守卫人间了吗?”
盛千景无语:“还真是儿童故事了?那神子呢?”
“不知道,回去了呗。”辞亦又笑嘻嘻的与他讲了几个故事,各个听着都像是编出来唬人的,民间的故事总是夹杂的一些编撰的成分。
盛千景默默地把对于凌澌印象中的“得罪没有好下场”去掉了。
二人行不多时,路遇一支起的茶摊便停下喝口茶歇会儿。
辞亦此时已经讲了不少他听来的那些故事了。
盛千景发现了,辞亦在外人面前总是话很少,但是言语很犀利,开口必有目的性——要么是警告,要么是嘲讽。
不过私底下终究还是个小朋友,二十来点的年纪怎么不算呢?
盛千景想:“让他呛两句就呛两句吧。等到了将来位列仙班想见都见不着了,就像两位师姐那样。”
虽然他嘴上总是有些自满,下意识还是有些不自信,总觉得自己跟玉京应当是无缘了。
辞亦将茶水一饮而尽,一路上的话太多,他确实有些渴了。
盛千景斜睨他一眼,道:“喝那么急可别呛死了。”
辞亦扬眉,有些惊讶道:“师叔,说话这么难听?”
盛千景意识到一时口快,没装住,干脆破罐破摔,将茶碗一放,一摊手:“你师叔我,一向如此。”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互怼。
隔壁桌的人自他们来就总是偷瞟他们,这会儿胆子倒是更大,议论起他俩。
盛千景起初并不在意,这一会儿倒是很难不注意到了。
对方的声音也不大,盛千景有了南柯一梦后,五感的屏蔽已经超越从前了。
但耐不住听觉属第一,确实太好了。
这会儿子听着了隔壁的人议论到辞亦。
“堪堪过肩长的乱发,看着就知道是无极的奸人。”
不确定是否说的就是辞亦,盛千景先是抬头看一眼辞亦,而后又越过辞亦探头去看对面的那几人。
那几人见他看来不知道是不是心虚,默默低了低头。
后又或许觉得自己没必要,重抬起头,声音比刚才更大:“诶呀,这无极国的都是一些就知道做做表面功夫的混账罢了。”
这一下才引起了辞亦的注意,他进来时只顾着与盛千景讲话,并没有心思搭理周边的人。
而且不过就是凡人,说两句就说两句,也没法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于是便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会儿盛千景探头去看,对方也故意提高了音量,倒是让辞亦没法再忽略。
他略有些好奇地回头望去,不知是什么人这么不要命敢议论他。
那几人见辞亦回头望过来,倒是下意识噤了声。
倒不是为其他,只是莫名能感觉到辞亦身上散出的一种威慑气息。
辞亦只盯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对他而言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而且也习惯了。
哪怕就连已经死了的陈景舟都忍不住说他这头毛丑。
盛千景看辞亦没什么反应,待他回头后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