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珩说的是实话,小时她与兄长一同开蒙,待字习的差不多了,她便没了去学堂的机会。
那时年纪小小,身边只有母亲给的几文买零嘴的钱,她便找了块平整的石板,以水代墨,以石代纸,对于初学者而言,这样也是够了。
不多时,李安予便带着李嫂来了书房。一见到柳如珩,李嫂便带着李安予跪了下去,“多谢老爷大恩大德,但教这孩子读书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柳如珩摇摇头,扶起二人,她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休沐时我可以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教她认字,剩下的便要靠她自己了。”
此举柳如珩也有些私心,李安予这孩子年龄虽小,但聪明机敏,若培养得当,也是个很好的助力,一些她不便去的地方李安予都能去。
再者,李嫂一家就这一个独女,平日里是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更何况他们一家人知根知底,老实本分。她现在官位低微尚有党派之争,若家中如筛糠一般,她将来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确定要教李安予识字后,柳如珩找出一支她早年用过的毛笔,正巧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用,安排了明日的时间后,她便让两人回去了。
……
又是几日,柳如珩觉得李安予确实是个踏实好学的孩子,每日交待的课业都能够完成,且还会举一反三,真正让柳如珩有了种为人师之感。
且这几日,她手上的伤口也好了大半,御医给的药实在好用,唯一不适的地方便是结痂时伤口阵阵传来的痒意。教完了李安予课业,柳如珩又有些蠢蠢欲动,这几日她时不时向李嫂打听关于左相的事,但市井传闻间左相的名声甚好,只有传闻道左相已经告老还乡了。
她自觉手上伤口已经无碍,在今日课业完成后,叮嘱了几句后,柳如珩便回到屋内,选了件来京城前的衣裳,乔装打扮了一番。
看见镜子里寡淡无味,面色惨白的人影柳如珩十分满意,若要掩人耳目便不能太突出,这样打扮像个家中穷酸买不起汤药的穷书生,去左相家中寻求帮助应该也不为过。
为了掩人耳目的彻底,柳如珩出门是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的,从这里到左相府的距离约莫要一炷香的时间,到左相府上时,正值晌午。
左相府的门楣依旧是从前的门楣,但现在看来却有种无端的萧条感,柳如珩憋了一口气,眼睛微眯着,看起来更加半死不活。她上前扣响了门。
等待许久,柳如珩想要再次上前扣门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开了门,许是老者的眼神不太好,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道:“请问这位公子,您此时登门有何贵干?”
望着眼前的老者,柳如珩有些不好意思骗人,她行了一礼,自欺欺人似的埋着头道:“晚生上门是为感谢左相大人相助,想见大人一面。”
老者退后半步,避开了柳如珩的礼,他迟疑许久才道:“老爷他出了远门,还请公子不必等候,先行回去吧。”
闻言,柳如珩咳了两声,一副病弱的将要晕倒在相府门口的模样,她轻叹一口气,声音断断续续:“本想在临终之前了却遗憾,却没成想——”她又咳了几句,接着道:“看来,只能抱憾终身了,晚生这就告辞。”
说着,柳如珩朝相府的位置行了个大礼,起身时,她故意磨蹭,等待老者的声音。
果不其然,在她艰难起身时,老者轻叹一口气,双眸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他上前扶起柳如珩,感慨道:“公子可用过午膳?若不嫌弃,便一同用膳,若大人在,定会尽地主之谊,邀您用膳。”
柳如珩有些愧疚,在同乡中,左相大人的风评与声望一向很好,他在世时,若有人进京赶考时没有住所,来他府上求宿,左相大人也是欣然同意。
心中暗道了几句抱歉,柳如珩便跟着老者进了相府。
相府不大,却十分整洁,庭院中种着些文竹,苍翠一片,直直的靠在墙角。老者替柳如珩泡了杯茶,有些感慨道:“大人若是知道有人来,定会交代我好生照顾。”
柳如珩无意戳人伤心处,她谢过了老者的茶,轻抿了一口,转移话题道:“多谢老先生的茶水,我瞧院中文竹长势喜人,不知老先生是怎么养的?”
老者轻笑一声,他道:“不必客气,文竹喜阴,摆在墙檐下,时不时松松土,夏季多浇水便能养活。”
柳如珩又和老者多聊了几句,得知老者曾是左相书童,如今当了管家,已经在左相身旁待了几十年之久。如今京中流传左相告老,府上仆从也不明所以,只感念小姐仁慈,她做主放了大半仆从的身契,如今相府留下的几乎都是老弱妇孺和承蒙左相大恩,不愿离去的仆从。
见此情形,柳如珩愈发坚定找到真凶的决心。
相府中都是老弱妇孺,待她手好全,便可夜入相府,探一探宓晶姑娘所言的虚实。
不多时,便有个厨娘招呼老者与柳如珩一同用膳,老者解释道:“如今府上加上小姐也就只有五人,小姐便许我们一同用膳。”
到了地方,柳如珩朝相府小姐行了一礼,道:“在下感念大人之恩德,特上门拜访,还请小姐谅解在下贸然登门。”
老者得了小姐示意,忙搀扶柳如珩起身。
小姐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登门拜访,她唇角含笑,起身回了柳如珩一礼:“不必如此客气,若祖父知道有人来拜访,定会高兴的,请公子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