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下值的时间。
柳如珩吐出一口浊气,那衙役来后,场面一下便发生了逆转,让柳如珩起疑的是,二老爷身上并没有伤痕。
好在查案有了些方向,陆少卿和秋侍郎只得安排衙役和丫鬟替裕昌侯府的人验身。
验身的过程并不顺利,对于世家贵族来说,验身就相当于折辱了他们的面子。
但陆少卿也不是吃素的,他吩咐柳如珩和程学海二人今夜写好折子,并附上一份先前的笔录,于明日上朝时他一同递给皇帝
除此之外,裕昌侯府还被陆少卿派人严格把控起来,不放一人进出。
回到家中,柳如珩还未来得及换下官服,便瞧见李安予手捧一张信笺朝她跑来。
“老爷,这是公主府派人送来的信。”
柳如珩接过信,公主的字迹与中规中矩的簪花小楷差别有些大,她的字肆意狂放,是行草。
信上写着柳如珩亲启,柳如珩收下信,没当着李安予的面打开:“除了这封信外,公主还送了什么东西吗?”
李安予点点头,露出一抹笑,“除了信还送了只可爱的鸽子,母亲喂它吃了些玉米粒,如今就挂在老爷书房廊下。”
鸽子,柳如珩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这应当是公主府训练好的鸽子,往后传递消息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又和李安予说了几句话后,柳如珩便去了书房。还未将官服换下,她便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
姜绍嘉回信的内容足有洋洋洒洒一整页,柳如珩瞧着有些脸热。
诸如,驸马莫忘了写信,驸马甚得吾心……此类的话语不知有多少。
除此之外,还说了些正事,她先是同意了柳如珩休沐时见面的邀约,随后又附带了该如何养鸽子。
她将书信小心翼翼折好,放入一本不常看的书中后,又去瞧了一眼那只鸽子。
鸽子被关在鸟笼中,精神却不显萎靡,见到柳如珩过来,它还颇通人性的‘咕咕’叫唤了两声,柳如珩竟从鸽子绿豆大小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骄傲。
她唇角微扬,拿起放在附近的一小袋玉米粒,喂了一些给鸽子,思绪渐渐远去。
在更小些的时候,柳如珩家中还算富裕。
她也养过鸟类,那小鸟是被遗留在巢穴中的孤鸟,在大风天和鸟窝一同掉在地上。
柳如珩救下小鸟后,便将它养了起来,那时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一点点地将瘦的皮包骨的雏鸟养大,逐渐成了只圆鼓鼓但灰扑扑的小麻雀。
只是后来,父亲和哥哥接连去世,小麻雀在族人的打砸下化为了供养院中榕树的一捧血肉。
她瞧了这鸽子许久,直到它再次‘咕咕’叫了两声后,柳如珩才从回忆中抽出思绪。
将玉米粒放回原处,柳如珩眸光坚定,只一味的等死并不是她的作风。
若能为姜绍嘉创造价值,哪怕只是利用,她或许能够在真相被戳穿的那一刻,仍旧能和家人一起好好活着。
用完晚膳,沐浴更衣。
柳如珩又来到了书房。
创造价值的第一步,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务。
左相一事她距查明真相尚有些困难,但写一封情信,还不是信手拈来,她好歹也考取了探花功名。
“……”
是夜,柳如珩将桌上的信纸揉成一团,恼得差点将信纸一把火全烧了。她忘了,策论和情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方才自己写的内容,她觉得都嫌污了眼睛。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之类的,柳如珩写出来了都给不出去。
柳如珩自暴自弃的趴在桌上,眸中闪过一丝绝望。为何之前同窗讨论情信时她要嗤之以鼻,她怎么就没多听上几句。
重新抽出一张信纸,柳如珩沉思许久,最终决定借助外力。她披上外衣,悄悄来到她母亲的花圃,摸黑挑了朵最好看的一朵摘了下来。
折花时,柳如珩心中有一闪而过的罪恶,带着花回到书房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殷红的月季散发着清雅的幽香,柳如珩看见那抹殷红,骤然想起了姜绍嘉的唇。
也是如月季花瓣那样殷红,柔软,幽香。
做贼心虚似得,柳如珩立马挪开了视线,她找来一只小小的花瓶,将那朵月季放了进去。
只愿月季不会那么快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