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山河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话音刚落不久,舒明言立刻就出了戏,江弦生的神色还有些冷着,显然还没从戏中出来,舒明言凑上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揉搓起来。
眼神里的淡然逐渐退去,躲闪、害羞慢慢浮了上来。
江弦生挣扎着从舒明言手中逃脱,捏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小声向舒明言道谢;“谢谢……阿言。”
在第一部拍摄时,舒明言就发现江弦生总是难以出戏,她多少也能够猜到缘由,江弦生的沉浸式演绎法的弊端就是出戏困难。江弦生算是半个野路子,即使这些年经历过系统化演技学习以后,这一点已经好了许多,她不再完全用成为角色的方式去演绎,但偶尔遇到难以入戏时,江弦生还是会采用这个方法。
效果不错,后果也很明显。
所以舒明言从那时开始,就会采用自己的方法帮她出戏,逗一逗她,或者是直接身体接触,江弦生都会本能反应一般迅速出戏。
她红着脸,让舒明言觉着甚是好玩。
舒明言与江弦生愈发亲近了,在她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时,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多,完全超越了一般朋友的亲密距离。
江弦生愈发喜欢舒明言,完全脱离了游我的影响,江弦生喜欢上阳光、自信、待人温和又坚持底线的舒明言本身,她怀揣着隐秘的心意,小心翼翼地同她接触。
江弦生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可哪怕有一瞬也好,江弦生也想站在舒明言身边。
但她不能。
江弦生觉着自己不配,她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家世、生活、性格等等,这个差距大到让江弦生胆怯不已。江弦生知道自己非常无力,她没有能力带给舒明言美好,所以江弦生只能将心意隐藏。
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就好,哪怕是远远地看着,哪怕她不再同我有交集,我都希望她能够幸福。
江弦生在心底悄悄地对自己说。
于是,江弦生恪守朋友本分,从不敢越界一步。
那么,舒明言呢?
好奇与探究之心渐渐演变为关注,演变为在意,不知何时,舒明言发现心里已经满是江弦生的身影,对于这个看似游离在世界之外,却又如此努力、积极生活的人充满了在意。
所以,舒明言才会在江弦生生日那天不管不顾跑到她宿舍楼下,所以她才会挑选了串珠,然后自己亲手一颗一颗串在一起。
所以她才会在每个休假期间都邀约江弦生,哪怕江弦生因为考试不能前来,舒明言也都会前往京华大学图书馆,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陪着江弦生学习。
所以她才会操心江弦生出不了戏,想办法帮她出戏。
有太多的所以,有太多的因为,也有太多超乎舒明言预料的事情,江弦生的一举一动都在牵扯她的心。
有那么一瞬,舒明言怕了,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演绎过许多爱情故事的她,太清楚处于爱情中的女人是什么样子,虽然不是全部,但有的人会失去自我,舒明言害怕失去自我。
因为,她已经开始患得患失。
阿弦会喜欢我吗?阿弦喜欢游我,或许会喜欢我呢?但她喜欢的是我演出的角色,而不是我,如果她不喜欢我呢?
舒明言不止一次这样想。
舒明言从未想过会爱上一个女人,爱上同为女性的江弦生或许是舒明言此生最为出格的事情。
舒明言胆怯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你与我的故事》也走到了拍摄的尾声。
2034年6月16日,《你与我的故事》正式杀青,杀青宴上,许是揣着心事,江弦生很少见地喝了些酒,舒明言也是喝了不少,两人虽然都还算清醒,但都有些微醉,各自被各自的经纪人送回了房间。
舒明言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回想着与江弦生的过往,或许是酒精上头,舒明言忽地就不甘心了。
不试一试,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人生在世,多难得啊,遇见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
阿弦、阿弦、阿弦。
舒明言猛地坐了起来,头有些晕,但她不在乎,歪歪倒倒地走向门口打开门又关门,然后,咚咚咚地敲响了对面江弦生的房门。
江弦生同样没有睡着,想着戏,也想着舒明言。
戏结束了,今日一别,我又要多久才能够见她一面?
杂乱的思绪纷至沓来,江弦生没有半分睡意。
房门被敲响,江弦生脑中混乱,摇晃着身子打开门。
是舒明言,舒明言就站在门口。
“我能进来一下吗?有事,想和你说”舒明言看着江弦生的眼睛说。
“好。”江弦生侧身让开,不知为何,心跳如鼓。
舒明言被江弦生引至床边坐下,酒店洁白的被套上没有多余的褶皱,舒明言没有开口坐了许久,江弦生莫名地越发紧张起来。
“阿弦。”良久,舒明言终于开了口,直直地对上江弦生的眼睛,“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轰隆,有惊雷在江弦生心中炸响,心里繁杂涌动的思绪全部被这一句话给炸得停了下来,连同江弦生的理智一起,炸了个一干二净。
江弦生双唇微微发颤,声音艰难从喉间爬出,有些沙哑,却又清晰可闻。
“好。”
她好像等了太久太久,即使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等。
啊,这是她一直所期待的。
迷蒙的视线中,只有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
“那么,我可以吻你吗?”
她听见她在问,她仍旧有些懵,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所蒙住头脑。
“嗯。”
她听见她在答,然后,双唇被覆上了同样的温软,是炽热的气息。
唔!
江弦生倒在被面上,晃眼的灯光让她闭上眼,只能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温热,然后,交换彼此的气息。
窗外的月亮,红着脸,悄然拉过云朵,将微光遮去。
夜已然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