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歌的疏远来的很突然,他整日里抱着莲花白,莲花白狗头上的毛都快被他薅秃了,但是两个人也还算是相安无事,拖兰溪的福,这几天谢行歌花钱如流水,也过了一把地主老财奢侈生活的瘾。连莲花白都胖了两斤,狗头挼起来的感觉更好。
街坊四邻也习惯了这座鬼宅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对兄弟,谢大夫挂着的招牌也终于算是开张了,虽然谢行歌是个自学成才的庸医,疑难杂症他是治不好,但是看个头疼脑热小儿惊风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辰月百姓好巫,但是国破家亡这么多年,神殿祭司都被胤朝军队严加看守,原本作为辰月国典的祭祀萨迦蛇神的各种仪式都被取缔,因为胤朝的皇帝不许,但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所以谢行歌的生意虽然差,但是也勉强开了张。
国土沦丧至此,辰月百姓当年的傲气早就不复存在了,不过今年的燃灯节却很热闹,辰月百姓们的脸上也难得有了些笑意,因为今年小皇帝下旨,同意辰月故土上重复蛇神祭司,那些被圈禁在神殿中的祭司也终于可以再现身于辰月百姓面前。
所以今年的燃灯节格外热闹,上林城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喜事了,所以到了燃灯节那日整座上林城张灯结彩,各家的屋顶上都挂满了五彩的丝绢,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谢行歌捧着丝绢爬上了屋顶,兰溪抱着手在下头指挥,好不容易挂了上去谢行歌却看不见五彩丝绢迎风招展的样子,下屋顶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滑了一脚,刚想去抓手边的屋檐却已经跌入了下面人的怀抱。
“所以我说这种活就应该我来干么。”兰溪的语气有些无奈:“非要自己爬上去,挂个丝绢多大点事?”
谢行歌轻轻起身:“兰大公子身娇肉贵,我还指望着你的银子过几天好日子呢,哪里敢指使您呢?”
“你又看不见这玩意儿费这么多心思干什么?”兰溪搭着眼看了一眼迎风飘扬的五彩丝绢:“你又不是辰月人,还信这个?我看南城的那些汉人是不会为燃灯节做什么准备的,因为在中原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节日。”
谢行歌懒得和他解释太多,只是淡淡道:“入乡随俗么......既然到了这里,求个好意图总是好的,我大体还是希望这日子能没病没灾的过下去的。”
“就这么点追求?”
谢行歌觉得好笑:“我这样的人呢,也只能追求点这些东西了。您这样的贵人,还是不要离我这样的人太近。”
兰溪不置可否,在谢行歌看不见的地方,兰溪的表情格外的温柔,他的眼睛一直落在谢行歌浅青色的衣摆上,似乎从微动的衣摆上看到了谢行歌的几分雀跃。燃灯节啊,真是好多年没过过了。
燃灯节真正的热闹是在夜晚,辰月的百姓换上新衣,提着河灯,拿着辰月特有的金银纸扎,带着时令鲜花都汇集到南陀河边,辰月盛产香料,辰月人的先祖靠着堪比黄金一样的贵重的香料建立起了上林城,所以辰月的百姓都爱焚香,在一切的祭祀活动中香料都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整个南陀河边香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兰溪跟在谢行歌身后,为他挡住四周涌来的人群,南陀河边到处是火堆,烟雾腾起,伴随着百姓们诵经的声音像极了靡靡之音,就像是从天上飘来的一样,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样的虔诚,在明明灭灭的火焰中显得庄严如神祇一般。
兰溪的嗓子早年受过伤,所以声音一直嘶哑,被烟一呛声音就更加的低沉难听:“辰月的燃灯节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你没见过么?”
“我早年沉心之事很多,但是西洲百姓怎么过燃灯节的这并不是过去的我会在乎的事,这样的情景我在书中读到过就觉得自己已经了然,但是今日来看,风物志上几行字哪里比得上南陀河边延绵数十里的红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