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赵璟初回逍遥峰的第一天以连提两次罚扫结束。
好在醒道石还比较体贴,没有让他“即刻执行”,而是明日再扫。除此以外,还贴心地提示明日凤凰台罚扫人员目前已排18位,如果不想扫最大的校场,建议提前排队领扫帚。
赵璟实在难以想象,那另外的18位是何等人物。
这第一晚就如此兵荒马乱地结束了。第二日清晨,在外鬼混了一晚的越流霜叮叮当当闯进别柳院,发现已是人去院空。
——
赵璟按照正常的作息起床,来凤凰台领罚时天才刚亮,三山九峰还沉浸在黎明的寂静中,本以为来的够早了,谁知其他犯规的人更胜一筹。
负责保管扫帚的走地鸡把扫帚交到赵璟手上,惋惜道:“只剩下校场了,去吧。”
“这么快?”
“他们天不亮就来了,就是为了不扫有人路过的校场。”走地鸡哼哼唧唧,“嘿,敢违反宗规不敢让别人看!”
赵璟心想校场就校场吧,扫个地也没什么丢人的。他和走地鸡道了别后,拿着扫帚再次直奔校场。
清晨的校场无人练功,静悄悄地弥漫着白雾。那偌大的校场竟然不止他一个扫地僧——一名少年已经在默默地洒扫了。
那人身着素面银滚边长衣,领口袖口露出远天蓝的里袍,周身不沾一点艳色,把平平无奇的扫帚挥舞出了一种甩拂尘的仙气。
赵璟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何许人也,隔着老远挥手招呼道:“凌枝!你也扫这一块吗?”
那少年抬起头来,也松开扫帚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虽然赵璟感觉他的眉头是舒展了那么一点,是高兴的意思。
兰凌枝,比他小上两届,于今年的登云大会拜入无情峰中,堪称无情道中的无情道。
赵璟记得八年前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这种无欲无求、冷若冰霜的气质,顶着一张玉雪可爱的脸冷生生地同他问路:“抱歉,师兄,我迷路了。”
他那时还以为这孩子伤了面部,做不来大的表情,为此怜爱照顾了好一阵子,生怕这身体残缺的师弟受人欺负。
但后来赵璟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他纯粹是生性就不爱笑。
自兰凌枝登云大会前两月为冲击金丹闭关后,赵璟便一直没见到他,此时朋友意外重聚,自然高兴:“你结丹还顺利吗?”
兰凌枝点点头,却不欲多言,罕见地主动开口转移话题:“师兄,你为何被罚了?”
赵璟眨了下眼,很快便想通了他如此反常的原因——当初离登云大会还有三月时,他们这一批外门的拔尖弟子都到了筑基巅峰,只待冲击金丹。
到现在,其他人都已陆陆续续结丹,唯独他因灵气逸散境界不断后退,到如今,周身气息还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仍是筑基期。
兰凌枝是怕他因这个话题触景伤情,故而生硬地找别的话聊。
赵璟眼中带上了暖融融的笑意,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是不小心碰到了我师父的手。你呢,是怎么回事?”
兰凌枝:“我是和无情峰的师兄一起被罚的。师兄公然讨论无情道能否用双修之法增进修为,被醒道石判定为违规。”
赵璟:“那你怎么来了?”
兰凌枝面色冷淡:“他是和我讨论的。”
赵璟看着眼前这张实际年龄十六七、外表还要更显小一点的脸,深感罚得不冤。
校场开始有了人影,起得早的鸟儿已经开始来来去去,路过的弟子都忍不住看看今天独特的扫地僧。
他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来一个想法——这两个罚扫的弟子,看起来都好乖啊?竟然能被罚到扫校场,真是人不可貌相。
对于众人猛烈的目光洗礼,赵璟只想表示——犯规,易如反掌。
聊着聊着,赵璟把这次的事情同兰凌枝讲了讲。
这次去摘星阁,意外地把识海中作祟的鬼给清出去了,也算是解了一个大隐患。原本他和师尊都以为是心魔吸引来了鬼,但经此一行,明显是有人将鬼种带到了道清宗,甚至是故意种到他身上。
道清宗千年传承,很多装置都已是老古董,不比其他新兴宗门,禁制能自动检测留影,想查这一桩几个月前的琐事,估计是有心无力。
兰凌枝听了,凝眸思索片刻,问道:“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但感觉都不至于此。”赵璟在外门实打实待了十年,心知人见人爱是不可能的,但那些与他单方面交恶之人,也没觉得哪个有这么恨他。
兰凌枝倒是有头绪:“若说三月前,确实有一个经常尾随你的人。但我得回去确认,改日告诉你。”
“好。”赵璟有些惊讶他竟一直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谢道,“那就麻烦你了。”
——
罚扫完了,内门弟子不需要再去白玉津上课,赵璟一时无事在身,便打算去合欢峰探望一下江南行,再回逍遥峰练剑。
今天早上他刚醒,走到院中时,江南行恰好也从房内出来。
清晨的院落静悄悄,花木、假山、流水都笼罩在雾蒙蒙的黯淡中,只那一抹靓丽的色彩蹁跹而过,明媚得像一只黄蝴蝶。
江南行看起来心情很好,想来应是没有起床气的脾性,临走之前不忘来拍拍他的头顶:“我去合欢峰找郑峰主,今天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赵璟现在回想起来,脸还是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