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媛酝酿半晌刚开口,邢哲才意识到,他还是不想放弃,不愿意听到拒绝自己的话,于是又打破沉默,抢言道,“我有过女朋友,你不是我的第一任,所以我才会很懂得女生的心理,我不是海王,我也很清楚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并不是谁都可以。”
肖媛眨眨眼,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辩白,只呆呆地反应,“我只是想说,我答应你。”
“……?”不是要问这问那然后再跟他扯东扯西最后说不合适吗?怎么会在如此凝重的氛围里宣告喜报?
“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签一份协议。能接受的话我们就谈。”
这更是闻所未闻,熟悉的感觉仿佛把他拉回秘岗位,脱口而出,“您这边具体有哪方面诉求?”
肖媛压低眉眼看了看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邢哲,“你先打开闪光灯看一看内容?”
邢哲接过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到店里看呢?”
肖媛左顾右盼,手掌遮住半边小声道,“我怕店里的人听到后以为我是神经病。”
“……确实。”
然后邢哲便在肖媛的白眼中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认真阅读这份恋爱前协议书。
无非是一些涉及他在恋爱期间行为不轨后相应的处罚条例,别的倒好说,唯独一条,婚前拒绝x行为,他不太能接受,他大声念出来,还问肖媛为什么,肖媛嫌他丢脸恨不得抓一把花圃里的草泥堵住他的嘴,“你能不能小声点,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这难道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吗?”
“难道你想?”
“那你为什么不想?”
“谈恋爱而已,为什么非要进行那种事?”
“这是情侣之间亲密度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必然环节啊?”
肖媛反驳,“到达这种环节的时候就去结婚啊!没有结婚证发生关系是不合法的!”
“噢,”邢哲通悟,把文件收起来,一只手拉肖媛起来,“走吧。”
“你要去哪儿?你还没签字。”
“去你家聊彩礼,明天就去领证。”
“啊?”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肖媛的临场发挥能力十分有限,“可是我们还没有戒指,你也没求婚啊?”
“现在就去买!”
走出几步远,肖媛反抗,“可是我现在很饿!”
邢哲停步回身问她,“那今天还求婚吗?”
肖媛摇头,“不太需要。”
“协议还签吗?”
肖媛点头,“要签的。”
事已至此,一步一步来吧,“好,先去吃饭。”
返回火锅店的途中,肖媛突然科普,“你知道,即便婚内违背妇女意愿发生关系,也是违法的么?”
邢哲无奈,“请不要把我想象地那么低劣,我只是想做你的男朋友,不是想做你的被告人。”
这话坦诚地令肖媛有些羞愧,但她确实一直站在邢哲企图对她不利的角度思考这段感情,或许继续发展关系的最大障碍是她固执的思想,“……噢,不好意思。”
“可以理解,毕竟你的职业就是如此,”邢哲说着体谅她的话,但也为自己打抱不平,“我追你的方式确实激进了些,但我绝对没有恶意,请对我多些信任吧。”
向来开朗大方的肖媛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只对邢哲多加苛刻,“可能是第一印象不好吧,你那天来接单粱,态度太遭了。”
邢哲欲哭无泪,都是他老板害的!哪个打工人深夜被迫工作能不臭脸!
……
单粱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半,睁开眼时周围的壁灯微弱的亮着,很安静。感觉有些饿,揉眼坐起来,戴珩津的声音突然闯进耳朵,“睡得好吗?”
单粱幽幽,“……你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
怪渗人的。
“回来没多久。”
那也是看了,这个人真的有点可怕,“来,说说吧,你今天干的好事。”
戴珩津起身坐到他身边,搂住单粱肩膀哄着,“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气。”
这人最近是忘了吃药还是吃错了药,从以前的钢铁般强硬到现在软绵绵屈服,切换的如此丝滑判若两人,单粱真的怀疑他精神分裂,“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戴珩津不懂他何出此言,“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你说这里?”
戴珩津注视单粱的双眼在昏暗中显得明亮,“对,你不是说,想要一个家,这里的房产证写的是你的名字。”
单粱震惊,“你是说这……这”吞咽口水,换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多……多少钱?”
“一亿三千万。”被省略的零头都是单粱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金额。
单粱倒抽一口气,这波天的富贵,真不是一般人能禁受住的,眼前晕眩,四肢发麻,大脑完全无法思考了。
戴珩津发现他有些不对劲,轻微摇晃单粱试图唤醒,“你怎么了?单粱?怎么回事?”
之前就说过,他幼年大脑受侵害,虽然经过治疗,脱离了生命危险且不再癫痫,但不能受太猛烈的刺激,现在便出现在了后遗症反应。
这是戴珩津没有想到的。
单粱也没想到自己时隔多年还能犯病,不过幸好没有到达无法缓解的地步,大约持续几分钟后自己便清醒回神,出了一身冷汗,虚脱无力,“……好久没体会这感觉了……”
听到单粱口齿清晰说话,戴珩津长舒一口气,紧紧抱着单粱的双臂也得以放松,单粱教他,“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不要抱这么紧,把我放平头偏向一侧保持呼吸通畅,在牙齿间垫毛巾以免咬到舌头……然后再打急救电话。”
戴珩津记住了,“你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很久没这样过了,敏姨明明把我治好了……”怎么办,以后会不会还发病,今天只是略微抽搐,这个病真正发作起来又脏又吓人,戴珩津会不会嫌弃他,想到这里,他痛苦又自卑,“要不,你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吧。”
“不许瞎想,”戴珩津轻轻抱住单粱,“我说过会代替敏姨照顾你,不是说说而已。”
“怪我不谨慎,就不该问那个问题,”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经典例子,自己默默检讨,恢复些精神了便又开始作妖,“其实我想问你,为什么这里不能邀请其他客人?我还想叫媛儿过来玩呢,这也不行吗?”
“你想让她来做客当然可以。”
“可是只有一间客房,睡哪里啊?”
戴珩津疑惑,“为什么要住在我们家?她不是北京人么?”
“那有时候玩的太晚,不方便回家也不能住下了啊。”
“我有司机,再晚也能送她回去。”
单粱无语,“你承认吧,你就是花一亿三千万买了一个困住我这只笨鸟的金笼子。”
“啊……”戴珩津装傻充愣,笑呵呵摸单粱柔顺的头发,“怎么总说自己笨,你和普通人没区别。”
单粱心想,原来在你眼里,普通人都傻,“你别想绕开话题,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戴珩津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私心,“……我是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你,你误会我了。”
“那你突然公布恋情干什么?我连班都没办法上了!”
不能去就对了,他本来就不想让单粱去,又开始装作受害者,叹气连连,“对手在趁机打压我,我不得不这么做。避一避吧,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单粱本来想反驳他,但想起那凭空蒸发的200亿,又想到自己这空手套来的大豪宅,底气泄露,蔫儿了,“嗯……那就先躲在这里吧。”呶呶嘴,“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花钱别再这么大手大脚了……”
“好,听你的。”
单粱替他发愁,“那你接下去怎么办?如果需要……”他说的很隐晦,“我可以帮你处理他们。”
戴珩津想,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做绝,这些人突然消失麻烦更多,“不急,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说的,在那之前你如果听到什么遇到什么,也不要擅自行动,就当没听到也没看到。”
“你别自己受委屈,有事要告诉我。”
戴珩津爱死他这傻乎乎的媳妇了,“担心我呀?”
单粱别别扭扭,“谁担心你,我是怕你被他们搞垮,还要费力去找下一个金主。”
戴珩津笑笑,“你最好不要挑衅我,前些日子我妈给我做了好多补品,还攒着呢。”
单粱下撇嘴角,“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琢磨这种事。”
就因为在单粱这里受堵,他一身精力无处发泄,才跑去折腾外人。
反正在这股邪火散出去之前,谁遇上他就自认倒霉吧。
戴珩津任性一次,把他弟弟戴秋铖害惨了,往日为奉承戴珩津才照顾他生意的部分合作客户以为戴家要倒台,一些项目才签约,就要找他拿回扣;还有的项目正在谈,直接断联。往日傅一宇在的时候,能帮他解决这些麻烦,如今都压他一人身上,着实力不从心,他拖着疲惫的躯壳回家,晚饭都没心思吃了,洗漱之后回到卧室躺倒,姬尘音帮他热好饭菜后发现人不在,寻过来看到他状态不好,还以为他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戴秋铖叹气坐起来靠在床头,很无奈地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遭遇简单概述,姬尘音深表同情,但他只是一个无财无势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唯一可以帮上忙的,就是给傅一宇打电话求助。
傅一宇刚开始看到是他的来电,都不想接。
奈何三番五次打来,怕是真出现紧急情况,又接了,接通了也不说话,等姬尘音开口。
“喂?师哥?”
“……什么事。”
语气冷漠地让姬尘音呼吸停滞,请求的话卡在嘴边难以启齿起来,“你在干嘛?”
“没事我挂了。”
“别,别!”姬尘音急切地拦住他,把戴秋铖的事转述一遍,“他现在看起来好憔悴,你帮帮他吧,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闹得这么僵啊。”
傅一宇那边沉默片刻,姬尘音以为时间越觉希望越大,可惜,得到的回复却是,“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掺和进来。我在忙,就这样。”
傅一宇无情挂断之后,他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他现在不深究傅一宇的行为对错,他只想帮戴秋铖解决烦恼,找到秦司霁,秦司霁居然也不管,“这是他们两个的矛盾,你和我最好不要插手。”
姬尘音不明白,“虽然我是后加入的,我确实不明白你们之前的事情,但你和我不一样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他们两个渐行渐远吗?”
“就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他们,所以我才不管了,”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设计台,秦司霁放下手中缝合的布料与配件,“过度干预只会适得其反,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尘音你要明白,天下无不散筵席,再好的朋友也会形同陌路,这才是社会真正的样子,不要总身处在梦想的乌托邦里,现实社会里的童话世界只有迪士尼,而且还收费,想参与喜欢的项目需要排队。”
“……”姬尘音莫名领了一顿教训,灰头土脸回去,刚开始只有戴秋铖一个人抑郁,现在俩人同频抑郁了。
戴秋铖看他也默默躺到旁边,盖起小被子EMO了,“你怎么了?”
“老大说我活在童话里,还说现实里就算有童话,也是需要付费和排队的。”
戴秋铖觉得秦司霁说的没毛病,细想之下,他哥过去不是没警告过他不要太依赖傅一宇,他当时还振振有词,没想到打脸来着这么快,可不就是陷入所谓的友情童话里迷失自我了。
他刚才还对没有人帮他解决烦恼郁郁难以释怀,秦司霁的话就像醍醐灌顶,令他茅塞顿开,拍拍姬尘音,“老大说的没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姬尘音更不能理解了,“你知道什么了?”
他重拾信心,“我就是知道了。”